我猫在戏台柱子后头,火把的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像极了东厂那帮阉狗的嘴脸。账册在怀里发烫,烫得我心口直突突——这破本子要是落他们手里,我和沈砚今晚就得变成东厂诏狱里的两具尸体。
沈砚的匕首在指间转了个花,刀刃映出他眼尾那道疤:\"断不断,看天意。然伸手扯我领口,\"不过你这身红,烧起来够劲。
我拍开他的爪子,火光里瞧见他袖口沾着暗红——那是早上刚杀的密探头子的血。戏台前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密探推搡着老百姓往后退,为首的公公捏着兰花指喊:\"都让开!首辅大人要听戏!
我噎了下。那回是三个月前,我俩去偷首辅的私印,结果在书房撞见个穿官服的老头。我举着匕首的手直抖,是沈砚一把拽过我,用银针戳瞎了那老头的眼睛。后来才知道,那老头是首辅的幕僚,瞎了之后反而咬死不肯招供,害我们白忙一场。
沈砚没接话。他盯着戏台前头的密探,眼神像在看死人。我突然想起他爹就是被东厂诬陷贪墨,活活打死在午门外的。那时候他才十二,蹲在人群里看他爹被剥皮实草,血溅了满地。
戏台上的锣鼓突然响了,唱的是《铡美案》。我眯起眼——首辅最爱听这出,因为陈世美最后被包公铡了,他每次听都笑得前仰后合。
我猛地甩手,账册划着弧线飞向戏台。地蹿高,账册在半空就烧了起来,火苗舔着纸页,发出\"噼里啪啦\"的响。了下,接着集体炸锅:\"账册!账册烧了!
我撒腿就跑,余光瞥见沈砚像只黑猫似的窜上旗杆。匕首闪了下,接着\"咔嚓\"一声,旗杆拦腰折断,轰隆隆砸在戏台上,木屑飞溅,火苗\"噌\"地蹿得更高。
我混在人群里往幕布后头钻,沈砚已经等在那儿了。间的滑轮组,往横梁上一抛,钩子\"咔哒\"扣住木头。
我抓住他的手腕,被他拽着荡上横梁。底下是乱成一锅粥的密探和老百姓,火光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扭曲变形。沈狗,你这手滑轮玩得挺溜啊。
沈砚没理我。他正盯着幕布后头的机关——那是我们提前三天摸好的,戏台底下有个暗格,里头藏着面铜镜,能把火光反射到幕布上。
我点头,从怀里摸出卷画轴。这是我们花了半个月画的,首辅贪墨的每笔账都标得清清楚楚,连他小妾的胭脂钱都没落下。
他笑了下,眼尾的疤跟着动。这时候底下突然传来一阵欢呼——首辅的轿子到了。我探头往下看,只见个穿紫袍的老头被搀着下轿,脸上堆着笑,眼睛却像两把刀,扫过哪里,哪里就安静下来。
沈砚没说话。他盯着首辅的轿子,眼神冷得像冰。我突然想起他爹被剥皮那天,首辅就站在午门城楼上,手里端着茶,笑眯眯地看。
我噎了下。这时候底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首辅的幕僚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首辅的脸色变了,猛地抬头往戏台上看。
沈砚同时转动铜镜。地照在画上,巨大的贪墨图谱瞬间投在幕布上。首辅大人!您的小妾胭脂钱,是拿咱们老百姓的血汗钱买的吧?
底下炸了锅。老百姓开始往前挤,密探们举着刀乱砍,却拦不住人潮。首辅的脸色变得比戏台上的脸谱还精彩,他指着幕布喊:\"拦住!快拦住!
沈砚突然笑了。他很少笑,一笑眼尾的疤就显得特别凶。你信不信,这老阉狗今晚活不过子时?
我愣了下。这时候幕布突然被刀砍破,密探们涌了上来。我往后退,滑轮组\"吱呀吱呀\"响,我们荡到了戏台后头。
我攥紧匕首,转身钻进暗道。身后是打斗声和尖叫声,火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条张牙舞爪的鬼。我跑得飞快,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那是沈砚的信号,说明他脱身了。
我松了口气,靠在墙上喘气。这时候暗道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我握紧匕首,盯着黑暗里慢慢走出来的身影。
他笑了,眼尾的疤跟着动。我突然发现他袖口破了道口子,露出里头缠着的绷带——那是早上杀密探时受的伤。
他愣了下,接着突然笑了。这次笑得很轻,像片羽毛扫过心口。你有时候挺烦人的。
他没动。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神黑得像夜。又挺可爱的。
我噎了下。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钟声——是子时的更鼓。色变了,他猛地转身:\"走!首辅的人要来了!
我拽着他往暗道深处跑。身后是密集的脚步声,火把的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像条条毒蛇。我们跑得飞快,直到看见前头有光——是出口。
我闭眼跳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啸,落地时打了个滚,抬头看见沈砚也跳了下来。他伸手拉我,我抓住他的手腕,两人一起钻进旁边的树林。
我点头。我们跑得飞快,直到看见城隍庙的屋顶。沈砚突然停下,从怀里摸出个信号弹,往天上一甩。
他没说话。他盯着城隍庙的方向,眼神冷得像冰。我突然想起他爹被剥皮那天,他也是这么盯着午门城楼,眼神里全是恨。
他没回答。他只是伸手,指尖在我手腕上蹭了下,像片羽毛扫过。
我愣了下。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是我们的援兵到了。往树林深处走,我拽住他:\"你去哪儿?
他没听完。他甩开我的手,消失在黑暗里。我站在原地,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马蹄声近了,有人喊我的名字:\"林姑娘!沈公子呢?
我转身往城隍庙走,声音轻得像耳语:\"他啊去办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