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老祖垂眸看着脚下哭得泣不成声的猴子，心中终究是闪过一抹不忍。
但这抹不忍，很快便被冰冷的理智所取代。
大计当前，不容有失。
这猴子，必须下山！
“你并未做错什么。”
菩提老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缘分已尽，多说无益。”
“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孙悟空，闭上双目，一副送客的姿态。
任凭孙悟空如何哭喊，如何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大殿之内，只剩下猴子那令人心碎的哭声。
许久。
哭声渐歇。
孙悟空知道，师尊心意已决，再求也是无用。
他缓缓松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通红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失落与迷茫。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师尊明明前一刻还对自己和颜悦色，为何下一刻就变得如此决绝？
想不通。
他想不通。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凌越！
对！找师弟！
师弟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师尊为什么这么做！
孙悟空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他擦了擦眼泪，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这座他生活了多年的大殿。
灵山。
大雷音寺。
往日里佛光普照、梵音禅唱的圣地，此刻却被一股股滔天煞气所笼罩。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如来佛祖高坐于九品功德金莲之上，面色无波。
但那微微捻动佛珠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在他的下方，大殿之内，立着数道身影。
每一道身影，都代表着洪荒三界最顶尖的战力。
地仙之祖，镇元子。
他身穿一袭朴素道袍，手持拂尘，神情淡然。
但周身那股厚重如大地的气息，却让空间都为之凝滞。
血海之主，冥河老祖。
他一身血色长袍，面容邪异，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脚下仿佛有无边血浪在翻滚。
北冥之主，妖师鲲鹏。
他化作一个阴鸷老者，眼神锐利如鹰，身上散发着古老而沧桑的妖气。
龙族定海神针，烛龙老祖。
他身形魁梧，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日月轮转，那股源自太古洪荒的龙威，霸道绝伦。
太阳星化身，上古金乌，乌巢禅师。
他周身烈焰升腾，空气都被烧得扭曲，明明身在佛门，却带着一股焚尽八荒的暴烈。
还有妖族的四大准圣，一个个妖气冲天，眼神不善地盯着上方的如来。
这帮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洪荒巨擘，今天，齐聚灵山。
所为之事，只有一件。
“如来，别搁那儿装了。”
乌巢禅师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太阳真火般的灼热与不耐。
“把《紫元定道功》交出来！”
“我等可以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的话，直接撕破了最后的虚伪和平。
如来佛祖睁开眼，目光扫过下方众人，缓缓开口。
“阿弥陀佛。”
“诸位道友，贫僧已经说了很多遍。”
“我佛门，并无《紫元定道功》。”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然而，今天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信。
“呵！”
镇元子轻笑了一声，手中的拂尘轻轻一甩。
“如来佛祖，你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你我都是明白人，就别打机锋了。”
镇元子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西方教气运蒸蒸日上，隐隐有大兴之势，这是天道定数，我们都看得见。”
“但气运再强，也得有东西来承载吧？”
“这无数元会以来，除了道祖鸿钧，天地间一共才出了几位圣人？”
“你西方教凭什么能在接引、准提之后，再出第三圣？”
镇元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所以，这功法，必定就在你佛门！”
“而且，就在你如来手上！”
这番话，说得在场所有大能都连连点头。
没错！
逻辑很清晰嘛！
没这个bug级别的功法，你凭啥弯道超车？
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镇元大仙所言极是。”
一直沉默的烛龙老祖瓮声瓮气地开口了。
他那双蕴含着日月星辰的眸子，死死锁定如来。
“如来，我们也不是来灭你佛门的。”
“大家都是洪荒的老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把功法拿出来，我们只需要复制一份，绝不伤你灵山一草一木。”
烛龙的话说得很实在。
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却让整个大雷音寺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桀桀……”
冥河老祖发出了他标志性的怪笑。
“如来，烛龙老哥说的对啊。”
“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们这么多人，今天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归。”
“就算接引和准提两位圣人亲至，他们敢同时得罪我们所有人吗？”
“为了区区一部功法，让你整个佛门跟着陪葬，值得吗？”
每一个字，都化作无形的压力，朝着如来碾压而去。
大殿之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无数佛陀、菩萨、罗汉，此刻都站在殿外，一个个面色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今天这阵仗，太吓人了。
这简直就是洪荒顶级战力的全明星阵容啊！
一个处理不好，整个灵山，今天怕是真的要被夷为平地！
如来佛祖依旧端坐。
但他的脸色，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平静了。
他心中充满了无奈与苦涩。
天地良心！
佛门是真的没有《紫元定道功》啊！
这玩意儿只存在于传说中，谁见过啊？
可现在，这群人认定了这东西就在他手里。
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解释。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
一道充满怀疑的目光。
如来顺着感觉望去，心中猛地一沉。
投来这道目光的，不是别人。
正是他身旁的燃灯古佛。
作为佛门的过去佛，燃灯的地位仅次于他。
可现在，就连燃灯也开始怀疑他了？
燃灯古佛确实动摇了。
他看着下方那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洪荒大能，听着他们那有理有据的分析。
镇元子说得对啊。
西方大兴，要出第三圣。
这事儿，他作为佛门高层，自然也推演过，知道是大概率事件。
可成圣何其艰难？
没有逆天的机缘和功法，怎么可能？
难道……
世尊他，真的为了自己的道途，私藏了这部无上功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遏制不住。
燃灯古佛看着如来，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用一种极为复杂和低沉的语气，问了出来。
“世尊……”
“此事……当真……没有半点可能吗？”
这句话，很轻。
但落在如来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自己人，终究还是不信自己。
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