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临时实验室设在金融中心底层的一个金库内，厚重的金属门和混凝土墙能有效屏蔽辐射。
林奇推门而入时，这位前地质勘探员正戴着防护手套，用简易显微镜观察一块“黑石”样本。桌上散落着各种简陋的检测工具——自制盖革计数器、化学试剂瓶、甚至还有一台从沉船里打捞出来的、勉强能用的老旧光谱仪。
“有结论了？”林奇开门见山。
老陈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科学狂人般的兴奋与忧虑交织的光芒：“船长，这东西……太不可思议了。它确实含有金属氢成分，虽然比例极低，但足以解释其异常的能量密度和辐射特性。更关键的是——”他压低声音：“它的晶体结构显示，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合成的！”
“人工合成？”林奇皱眉：“洪水前的人类科技，已经能制造金属氢了？”
“理论上不可能。”老陈摇头：“金属氢需要在接近地核压力的极端环境下才能稳定存在。但‘黑石’的奇特之处在于，它似乎通过某种未知的晶格结构，将微量金属氢‘囚禁’在普通矿物基质中，形成一种半稳定态。这绝对是突破性的技术！”
林奇拿起一块样本，暗蓝色的石头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谁能想到，这看似普通的矿物，竟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它的用途？”
“最直接的猜测是能源。”老陈推了推眼镜：“理论上，一克金属氢蕴含的能量相当于几十公斤tnt。虽然‘黑石’中的含量极低，但若能有效提取或激发，仍可能作为某种超级燃料或……武器核心。”
武器核心！林奇瞳孔微缩。这解释了为什么“海渊”不惜代价收集“黑石”，甚至试图建造反应堆来提纯它。也解释了“极光号”和“方舟”对这片海域的异常关注。
“有办法利用它吗？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用途。”
“暂时没有。”老陈苦笑：“我们没有足够精密的设备来安全处理这种物质。冒然尝试激发它的能量，很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海渊’的爆炸，可能就是前车之鉴。”
正说着，沈依晴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破译的文件：“船长，‘极地矿物’的背景查到了。洪水前，他们确实在北极圈内进行过一系列绝密实验，代号‘普罗米修斯’，主要研究‘极端压力下氢元素的相变与能量释放’。人是一个叫马库斯·莱茵的德裔物理学家，以激进和大胆着称。”
“有记录显示，洪水爆发前，他正在‘信天翁’号上进行实地测试。飞机失事后，被列为失踪。但……”沈依晴翻到文件下一页：“有未经证实的传言说，他后来出现在某个私人资助的‘末日方舟’项目中。”
“方舟？”林奇和黑鱼同时出声。
“只是传言，没有确凿证据。但有趣的是，‘极地矿物’的控股方之一，是一家名为‘新亚特兰蒂斯’的离岸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据传与‘方舟’的创始集团有密切联系。”
线索开始交织。“极地矿物”的“普罗米修斯”项目、“信天翁”的坠毁、“黑石”的人工合成技术、“方舟”与“极光号”的争夺……这一切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跨越洪水前后的庞大计划。
“所以，‘信天翁’残骸下的矿脉，可能根本不是天然矿脉，而是‘普罗米修斯’项目的人工产物？”黑鱼推测：“那为什么‘极光号’——假设他们是‘极地矿物’的延续——不直接控制它，反而让‘海渊’占据那么久？”
“也许他们做不到。”林奇思索道：“‘海渊’有军方背景，‘极光号’只是艘科研船，硬碰硬没胜算。所以他们才借我们的手除掉‘海渊’，又暗示我们不要靠近‘信天翁’……因为那里有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方舟’呢？他们在这盘棋里扮演什么角色？”柳菲菲问。
这个推论让房间内一片寂静。江城无意间卷入的，竟是一场关于末日世界未来能源格局的顶级博弈！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沈依晴打破沉默：“继续调查‘信天翁’？”
“不，太危险了。”林奇摇头：“现在三方势力都盯着那里，我们贸然行动就是找死。换个思路——”他看向老陈：“既然‘黑石’这么珍贵，除了‘信天翁’，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可能找到？”
老陈思索片刻：“理论上，这种人工合成物应该有固定的生产设施。‘信天翁’可能是其中一个点，但不太可能是唯一的。如果能找到‘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其他实验基地……”
“或者，找到知道内情的人。”林奇接过话头：“‘海渊’的技术人员，现在被军方关押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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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被关在‘磐石’号上的临时拘留区，等待转运。”沈依晴查了记录：“但核心技术人员，据说已经被舰队指挥部秘密转移，去向不明。”
“想办法接触那些普通技术人员，哪怕只问出只言片语。”林奇下令：“另外，密切关注‘极光号’的动向。如果他们真是‘极地矿物’的残余，一定会有所行动。”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了望塔报告：东南方向发现不明船只，正快速接近！
众人迅速登上了望台。望远镜中，一艘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改装货轮正在三海里外减速，船首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员，正用旗语发出通讯请求。
“不是‘极光号’，也不是军方。”柳菲菲皱眉：“这又是哪路神仙？”
旗语翻译过来，是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新亚特兰蒂斯’号，请求对话。”
“新亚特兰蒂斯？”林奇和沈依晴对视一眼。这不正是“极地矿物”背后的离岸公司名字吗？
“全员戒备，但允许他们派一艘小艇过来。”林奇下令：“人数不超过三人，不得携带重武器。”
半小时后，三名访客被带到会客室。领头的是个五十出头、西装革履的男人，与末日环境格格不入。他自称“安德森”，是“新亚特兰蒂斯”公司的“资源协调员”。
“林先生，久仰。”安德森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北欧口音，但中文流利：“我们注意到贵方在‘海渊’事件中的出色表现，以及……最近对‘信天翁’区域的探索。”
开门见山，毫不掩饰他们的监视。林奇不动声色：“安德森先生远道而来，不会只是为了夸我们几句吧？”
“当然不。”安德森微笑：“我们是来谈合作的。关于‘普罗米修斯’项目的遗留物——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黑石’——我们愿意用物资和技术交换贵方手中的样本和情报。”
果然冲着“黑石”来的！林奇故作疑惑：“什么‘普罗米修斯’？我们只是捡了些奇怪的石头，觉得可能有辐射，正打算交给军方处理。”
“明人不说暗话，林先生。”安德森的笑容淡了些：“我们知道你们手里有什么，也清楚你们已经初步分析了它的性质。直说吧，‘黑石’不是你们能玩得转的东西。但我们可以提供你们急需的药品、净水设备、甚至武器，换取你们不再插手相关事务。”
软硬兼施的威胁。林奇冷笑：“听起来像是要收买我们闭嘴。问题是，你们代表谁？‘极地矿物’？‘方舟’？失踪的马库斯·莱茵？”
安德森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你……你知道莱茵博士？”
“我们知道的不比你少。”林奇虚张声势：“比如，‘信天翁’根本不是意外坠毁，而是‘普罗米修斯’项目的一次现场测试。比如，‘黑石’根本不是天然矿物，而是含有金属氢的人工合成物。再比如——”他故意拖长音调：“‘新亚特兰蒂斯’和‘方舟’的关系。”
安德森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沉默片刻，突然换了种语气：“看来我们低估了你们的情报能力。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莱茵博士还活着，他是‘方舟’科学委员会的核心成员。‘普罗米修斯’项目从未终止，只是转入了更隐秘的阶段。‘信天翁’残骸下的矿脉，是项目早期的一个实验点，现在需要回收。”
“所以‘方舟’派你们来擦屁股？”柳菲菲讥讽道。
“不，我们是独立的第三方。”安德森摇头：“‘新亚特兰蒂斯’确实与‘方舟’有历史渊源，但现在我们更关注商业利益。‘黑石’技术有巨大的市场价值，我们希望能与贵方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而非敌对。”
商业利益？在末日里？林奇几乎要笑出声。这帮人装都不装一下，分明就是“方舟”的白手套，来威逼利诱他们交出“黑石”相关的一切。
“合作可以，但条件得改改。”林奇决定将计就计：“第一，我们要全套的水处理和医疗设备，不是样品，是能供应五千人规模的工业级设备。第二，关于‘黑石’的所有技术资料副本。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德森的眼睛：“马库斯·莱茵必须亲自来江城，向我们解释‘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全部真相。”
安德森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这……这不可能！莱茵博士是‘方舟’的核心人物，绝不会冒险离开！”
“那就没得谈了。”林奇摊手：“送客。”
眼看谈判破裂，安德森突然压低声音：“林先生，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对抗什么。‘方舟’不会容忍‘黑石’技术外流，他们已经授权我们采取‘一切必要手段’。”
赤裸裸的威胁。林奇反而笑了：“巧了，我们江城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要‘黑石’，拿诚意来换。否则——”他指了指窗外：“看到那些炮位了吗？虽然简陋，但足够把你们的船打成筛子。”
安德森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但临走前丢下一句警告：“三天内，你们会看到我们的‘诚意’。”
目送“新亚特兰蒂斯”号远去，林奇立刻召集核心成员：“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柳菲菲，加强所有防御，特别是水下。黑鱼，派‘夜叉’小队监控‘信天翁’水域，我怀疑他们会强行开采。沈依晴，联系军方，就说我们发现了‘方舟’的船只活动，疑似准备抢夺‘海渊’遗留的放射性物质。”
“要引军方介入？”沈依晴问。
“对，把水搅浑。”林奇冷笑：“既然三方都想要‘黑石’，那就让他们互相咬。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那安德森说的‘三天内’的‘诚意’？”柳菲菲担忧道。
“兵来将挡。”林奇看向远处阴沉的海面：“我倒要看看，在这片水域，到底谁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