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春虽然带了积蓄，但一向节俭惯了。
您女婿我不差钱，您先休息。”
李无敌随即出门寻找蔡全无，问了几位三轮车师傅后，没想到竟先遇见了何大清。
李无敌，真巧，你也来这儿逛啊？
何大清早已习惯了蹬三轮的生活，自由自在，这会儿正在天桥上看人耍猴戏。
李无敌走近一看，一只小猴子被拴着脖子表演，旁边箱子上还拴着一只灵巧的鸟儿，能听从指令叼出扑克牌。
如今猴子还未被奉为齐天大圣，尚未受到保护。
老何，你兄弟在哪儿？我找他有事！
老何家如今有两辆三轮车，可真是威风得很。
瞧那边，那不是来了嘛。”何大清抬手一指，远远就能认出他家的三轮车。
还真是！李无敌眼尖，也跟着喊起来，老蔡，快过来。”
李哥儿？蔡全无有些意外，莫非也像他哥似的爱在天桥看耍猴？
老蔡，跟我走一趟，有事。”当着老何的面，李无敌不便明说。
哎，这就走。”蔡全无二话不说就跟上。
他知道李哥儿不仅是院里的大户，还是老字号信远斋的后人，自己哪敢不从。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何大清既想跟上，又舍不得看耍猴，急得直跺脚。
老何你就别管了，安心看你的猴戏吧！李无敌喊了一嗓子，带着人扬长而去。
老蔡，你先去新街口的东来顺等着，我随后带人过来，见面再说。”
好嘞！蔡全无也不多问，只管照办。
李无敌回到小院，取了光明的纸笔，载着老丈人直奔饭馆。
女婿，这地方吃饭不便宜吧？秦长春有些忐忑，转念一想女婿可是有本事的人。
不差这点钱，走，我还约了别人。”李无敌领着老丈人进门，看见蔡全无正坐在长凳上张望，显然也是头回来这么高档的馆子。
东来顺饭庄的涮羊肉是一绝，这家老字号还没被公私合营。
伙计，安排个包间。”李无敌熟门熟路地招呼。
来咯！伙计麻利地安排好包间。
李无敌连菜单都不看，直接点好了菜。
先上瓶好酒，花生米不能少。”
得嘞，马上就来。”伙计打量着这三位客人：一个蹬三轮的，一个乡下老农，请客的却像个高干子弟，长得也俊，真是稀奇。
老蔡，给你介绍下，这是我老丈人秦长春，早些年读过私塾，过几天要去前门粮站当会计。
你对粮站熟，今儿下午就在这儿给他突击培训。
晚上也别走，东来顺不光涮羊肉好，其他菜也不错。”
李无敌干脆利落地把事情安排妥当，请人吃两顿饭可不简单。
李哥，秦叔现在识字算数怎么样？
蔡全无没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有文化会算账，想必是大哥透露的。
这个你自己问他吧，我先去趟厕所！
李无敌借故开溜，毕竟老丈人那点本事实在拿不出手。
秦长春接过话茬：认字嘛，还记得十来个，能写全的。
算账的话，说到钱数还是能算清的。”
蔡全无暗自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这顿饭没那么容易吃。
叔，您先把记得的字写下来。”
秦长春提笔就写，年轻时确实学过不少字，可三十年过去，小时候学的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只隐约记得些皮毛。
叔，这不都是您家里人的名字吗？
蔡全无挠头，这所谓的十几个字全是亲属姓名，写得还歪歪扭扭。
等店小二送来酒菜时，蔡全无出了几道算术题，却迟迟不见李无敌回来。
叔，七加 是十二吗？您怎么算出十三来了？
娃啊，超过十的数我就不太会算了。”
秦长春对数字确实不敏感，不过百以内的钱财往来倒还能应付。
叔您先喝着，我去看看李哥回来没。”
蔡全无想找借口开溜。
不是不能教，可要让这水平达到粮站记账要求，实在太难了。
李哥
老蔡，不用说了，我明白！
李无敌正在走廊抽烟，琢磨着怎么让蔡全无心甘情愿帮忙。
强求终究不是办法，得抓住对方软肋才行。
老蔡啊，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成家了。”
是是
蔡全无听得迷糊，两人明明就差一岁，李哥娶亲也没多久啊。
我有个绝妙的咳，说偏了。
这样，等你遇到意中人，我教你追姑娘的法子。
作为交换，你尽快把我老丈人教会，你觉得要多久？
李无敌早前就教过面店伙计，再多教几个也无妨。
何家父子要是想学，他正好一并传授，让他们用同一套法子追寡妇，岂不妙哉。
李哥，给我一天半，保证让秦叔学会。
粮站记账用字不多，叔有基础，钢笔用不惯可以改毛笔。”
蔡全无顿时干劲十足。
院里谁不知道李哥的本事？要不是现在不许纳妾，东旭和大茂的媳妇怕是早被他拿下了。
丝绸店的陈老板似乎对李哥儿颇有好感，放在从前，李哥儿就是位 倜傥的公子哥！
行，这两天我就把包间订下来。
东来顺最近生意清淡，空着的包间多，花不了几个钱。”
李无敌仿佛回到了现代生活，谈事情就该选个高档场所，反正不差钱。
没问题！
蔡全无立刻回到包间，倒了半杯酒一饮而尽。
秦叔，咱们继续
等李无敌抽完烟回来，老蔡已经和岳父聊得热火朝天。
只见笔记本上赫然写着大前门三个毛笔字，是向伙计借来的笔墨。
先吃点东西，这家的涮羊肉可是一绝。
搁十几年前，咱们还得排队等位呢。”
李无敌对京城美食如数家珍，专门研究过老字号，如今这些店铺还没学会糊弄人。
三人边吃边聊，酒足饭饱后，蔡全无立刻进入教学状态。
老人家也学得格外认真，毕竟要是被赶回村里，这张老脸往哪搁。
爸，您跟着老蔡好好学。
我还有事要办，账已经结过了，晚饭钱也预付了，需要什么尽管让伙计拿。
晚上我带光明和淮茹来看您，多用点心，实在不行晚上加个班。”
李无敌起身告辞，他中午特意没喝酒，养精蓄锐，正好下午抽空去找陈雪茹。
从东来顺出来，没多久就到了丝绸店。
门口贴着阎埠贵写的促销标语——最后两天清仓，生意比预想的还要红火。
李无敌！
陈雪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与众不同的身影。
嗯。”
李无敌点点头，径直走向小办公室。
内堂还有顾客，稍等片刻陈雪茹便推门而入。
怎么不开唔！
省电！
事后，他谈起正事：雪茹，今天我岳父进城了。
早年读过几年私塾，现在差不多都忘光了，比文盲强点儿。
我让老蔡给他紧急培训，过两 排到粮站上班。”
他现在牵挂着两个家庭，说话也不必避讳。
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但旧习难改。
就说重男轻女，再过几十年照样存在。
养外室居然不违法，你敢信？
你对淮茹妹妹一家可真上心。”
同样的事情，角度不同看法就截然相反。
此刻陈雪茹只觉得心上人是个孝顺的好男人。
咳咳！扫盲这事儿得抓紧，京城里不识字的太多了，你可得记着，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他随口一提，时候未到但也快了。
陈雪茹刚应下，忽觉耳畔传来温热的吐息：雪茹，你月事什么时候？
哎呀是
李无敌一听暗喜，正是好时机，这次定能如愿。
我和侯成约好下周去民政局领证，他下周就要去 了。”
陈雪茹一直张罗这事，虽说对侯成不太公平，可他也没说要为她留下啊！
再说到了 ，结婚证就不作数了，侯成还能再娶，她心里并无愧疚。
好！雪茹，若有机会我一定给你名分，眼下只能委屈你了。”
李无敌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暂且如此吧。
不多时，陈雪茹整理好衣衫，取来账本。
李无敌裹着毛毯，边喝咖啡边核对库存和资金，分析市场行情，提了不少建议。
既然要赚钱，现在的规模还差得远。
小商户想发大财，单靠一家店可不行，等铺开摊子再作打算。
下午五点多，他离开丝绸店，通知大舅子下班去东来顺，自己则骑车去轧钢厂接媳妇。
李无敌，又来啦？今天可是发劳保的日子。”
门卫大爷难得主动递烟。
李无敌划着火柴，两支烟凑着火苗点着，颇有年代感。
我好歹算待岗工人，劳保也该有我一份，怕媳妇拿不动。”
嘿，你小子有心了！
门卫大爷见多识广，就数这小子最让他印象深刻。
下周厂里放电影，还来不？
放电影？
这倒是轧钢厂的老传统，偶尔放一场，归宣传科管。
看情况吧，最近挺忙的。”
李无敌吐着烟圈，远远看见有工人往门口涌，下班铃还没响就这么积极。
门卫大爷心想你忙个鬼，闲得发慌还差不多。
没工夫闲扯，赶紧去开大门。
李无敌叼着烟，把自行车往边上挪了挪，摆好姿势等媳妇。
快看，那不是李无敌吗？站得笔直，也没晕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