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执剑而立。
山风骤起,卷起满地枯叶。
倏忽间,那人身形骤动。
剑光如魅,无迹可寻。
剑气斩落,坚硬山石轰然崩裂,留下一道深邃裂痕。
其身形飘忽,似蝶舞,又如电闪,令人难以捉摸。
“锵——!”
片刻后,剑招收势,长剑指天。
一道凌厉剑芒破空而起,将天际浮云生生劈开。
“好一个辟邪剑法!仅修得皮毛,便让我踏入指玄境。若得全篇,天象境亦非难事。”
那人拈起兰花指,唇角微扬。虽是男儿身,眉目间却透出几分阴柔之态。
此人正是华山掌门——岳不群。
“师兄,方才你所练,可是辟邪剑法?”
藏身暗处的宁中则再难按捺,现身质问。
她紧盯着岳不群,眼中尽是惊疑与痛心。
“你怎会在此?”
岳不群慌忙收起手势,神色骤变。
“师兄,我华山紫霞神功玄妙非常,练至化境虽未必天下无敌,但足以自保。”
“你为何要修这邪功?甚至……不惜自宫?”
宁中则握住他的手腕,满眼哀伤。
她百思不得其解。
君子剑岳不群怎会沦落至此。
从前的他绝不会沾染这等邪功。
你你怎会知晓?
岳不群内心翻江倒海。
他自认掩饰得天衣无缝,绝无人知晓他修习辟邪剑法之事。
宁中则如何得知?
莫非是林平之?
但也不对。
林平之根本不知他得了辟邪剑谱。
岳不群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何处露了破绽。
是珊儿告知的,他们在风州
宁中则定了定神,将岳灵珊所言一一道来。
风州城?天下第一楼?说书人?
岳不群听得一头雾水。
他从未踏足风州。
更不曾去过天下第一楼。
也不知什么说书人。
那人如何知晓他的秘密?
还如此详尽。
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林添眼皮底下。
师兄,收手吧。
这辟邪剑法绝非善物。
如此诡异的修炼条件,必损根基。
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与从前判若两人,再练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宁中则痛心疾首。
二人情深义重,她不忍见丈夫为求武功伤及自身。
她亦明白。
岳不群追求更高武学,皆是为振兴华山。
岳不群见宁中则神色忧虑,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抚。
“罢了,我不练便是。”
“当真?”
“不如将那秘籍取出焚毁,此物断不可留。”
宁中则猛然抬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岳不群。
只要他肯舍弃辟邪剑法,一切尚有转圜余地。
“此处无火,不如将秘籍抛下山崖。”
岳不群沉吟片刻,自怀中取出辟邪剑谱,深深看了宁中则一眼,扬手将其掷入深谷。
“岳哥莫忧,天下必有奇药可愈你伤势。”
望着坠入崖底的秘籍,宁中则心中稍安。
若岳不群执意修炼,她实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秘籍已坠深渊,再难寻回。
江湖传闻确有灵药能疗愈伤残。
若能寻得,岳不群因自宫所损之躯,或可复原。
她未曾察觉,岳不群在抛出秘籍的刹那,已将坠落之处牢记于心。
暗处尾随的林平之见秘籍被弃,悄然隐去。
“夫人,那说书人林添之事,究竟如何?”
岳不群垂首询问,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若非林添泄密,无人知晓他修炼辟邪剑法。
待他神功大成,天下何人能敌?
“我也不甚清楚,珊儿他们语焉不详,回去再细问吧。”
宁中则摇头,面露困惑。
“先回山再说。”
岳不群眉头紧锁,面色阴沉。
二人正欲下山,忽见数十人影自山道涌来,堵住去路。
“岳不群,你干的好事!”
“岳不群,枉你自称君子剑,不修习华山本门武学,反倒去学旁门左道,甚至不惜自残身躯,简直 至极!”
“岳不群,你配当华山掌门吗?”
“华山派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把掌门令牌交出来,你不配执掌华山!”
……
剑宗众人接连怒喝,纷纷指责岳不群的卑劣行径。
他们本就与气宗势同水火,只是近年来剑宗式微,传承凋零,虽仍居于华山,却极少与气宗往来。
然而,不久前,一位外出归来的剑宗 带回消息,称天下第一楼已揭露岳不群的丑事。
“你们在胡说什么?”
岳不群眼神骤冷,杀意凛然。
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想到风声传得如此之快。
“师父!”
“师父!师娘!”
“爹!”
……
就在此时,令狐冲、岳灵珊等人匆匆赶来,穿过剑宗人群,护在岳不群身前。
原来,令狐冲和岳灵珊本欲回房歇息,途中听闻剑宗 向后山聚集,才知天下第一楼的消息已然传开。
他们心知不妙,急忙追赶而至。
“诸位,请听我一言。”
宁中则上前一步,挡在岳不群身前,神色焦急地望向剑宗众人。
华山派中,剑宗与气宗虽同出一脉,却各立门户。
外人议论岳不群,不过是闲言碎语。
但出自剑宗之口,便成了清理门户之举。
宁师妹,此事与你无干,请退下。
今日若岳不群不给个说法,休想安然离去。
剑宗为首之人目光如剑,直刺岳不群,誓要讨个公道。
本座乃华山掌门,行事何须向尔等交代?
岳不群面沉如水,向前踏出一步,冷眼扫视剑宗众人。
事已至此,无需再掩饰。
岳不群心知肚明。
今日之事,必难善终。
岳不群,你还有颜面自称掌门?华山先祖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堂堂一派之主,不思精进本门武学,反倒觊觎他人 ,更自残身躯,你有何面目面对华山列祖列宗?
剑宗首领话音未落,身后众人纷纷出言讥讽。
呸!什么君子剑,不过是个衣冠禽兽!
让你执掌华山,简直是辱没先人!
你是我华山之耻!
这等卑劣之徒,也配称大侠?
若你师父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破棺而出!
众人七嘴八舌的斥责,令岳不群无言以对。
纷纷悄然退避,与岳不群划清界限。
唯有岳灵珊与令狐冲仍立于其身后。
刺耳的辱骂声中,岳不群双目渐赤,杀心大盛。
辟邪剑法本就暗藏邪气。
数月修习,早已悄然扭曲其心性。
更何况他本就是伪善之徒。
当众受此羞辱,岳不群再也压制不住胸中怒火。
找死!
剑鸣骤响,岳不群身形暴起。
(真气激荡卷起漫天黄沙,众人纷纷以袖遮面。
师兄住手!宁中则惊呼未落——
岳不群已化作残影掠出,剑锋如毒蛇吐信。那剑宗首领只见寒芒闪过,天地突然颠倒旋转。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具正在倾倒的无头身躯。
砰!
师叔!
岳不群你竟残害同门!
华山派怎容你这等凶徒!
剑宗众人目眦欲裂,他们本是来夺回掌门之位,岂料转眼便折了首领。
宁中则颤声道:师兄为何要取他性命?
“他也是华山派的人啊。”
宁中则难以置信地望着岳不群,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这还是她所熟知的那个君子剑岳不群吗?
曾经的岳不群,是位好丈夫、好师父。
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
从不轻易伤人性命。
待人谦和有礼,温和可亲。
如今怎会变得如此狠辣无情?
“爹……”
岳灵珊吓得一颤,躲到宁中则身后,怯怯地唤了一声。
“师父!”
令狐冲紧锁眉头,眼中尽是惊愕。
“挡我者死!”
岳不群听到妻女的呼唤,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决绝。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剑锋寒光乍现。
直冲剑宗众人而去。
辟邪剑法凌厉施展。
哀嚎声接连不断。
他每一剑挥出,便有一人倒下。
“住手!”
宁中则心急如焚,飞身而出。
一剑直指岳不群。
“锵!”
岳不群头也不回,反手一剑格挡。
双剑相击,火星四溅。
强横的力道爆发,将宁中则震退数步。
“岳哥?”
宁中则脸色惨白,满眼震惊。
她本以为岳不群绝不会对她出手。
谁知他竟毫不犹豫地反击。
若方才那一剑再快半分,她已命丧黄泉。
“哼……”
“风州城,说书人……”
岳不群被这声呼喊唤回几分清醒,回头望了宁中则一眼,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远处。
若不是林添。
他的秘密本不会暴露。
待他施展辟邪剑法之时,早已无人能敌。
何至于如今这般,遭同门唾弃,受天下耻笑。
天下第一楼。
清晨,林添洗漱完毕,推门而出。
两日已过。
楼外早已挤满焦急等待的听客。
即便这两日未曾开讲,众人仍热议着林添之前的故事。
公子,您醒了。
鱼玄机静立门前。
琳儿远远站着,眼中满是崇敬。
林添颔首,迈步下楼。
获得非攻机关术后,系统已助他融会贯通。
如今他已是机关大师。
若有合适材料,便可造出精妙机关兽。
寻常材料所制机关兽品质低劣,被他弃之不用。
系统商城中上等锻造材料价格不菲。
千年寒铁需万两声望一两。
而打造小型机关兽,至少需半斤寒铁及其他辅料。
故林添需积攒更多声望。
行至楼梯口,楼下议论声已传入耳中。
可有人猜出肺甲为何物?
尚未,莫非阁下知晓?
我也毫无头绪。
“凉王府戒备森严,连一丝风声都透不出来,里头究竟藏着什么,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