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之前,她已决意孤注一掷。
唯有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而林添的深不可测,令她不得不赌——
这或许是她此生仅有的机会。
“此事,不妥。”
林添言罢,便扶起鱼玄机,朝门外推去。
非是他坐怀不乱,实乃力有不逮。
此刻他仅达二品之境。
若被徐嚣等人察觉,无需亲自出手,光是手下爪牙便能轻易解决林添。
唯有踏入一品,乃至登上金榜之位,
方有几分保全自身的可能。
鱼玄机心思玲珑。
然而,妄想让我俯首称臣——
单凭这副皮相,远远不够。
公子
鱼玄机怔住了,未料林添竟会断然回绝。
她原以为稍展媚态,对方便会应允,
岂知林添全然不为所动。
他的修为?
鱼玄机试图挣脱,却觉林添的双臂如万钧山岳,任她如何运劲都纹丝不动。
她心底惊涛翻涌。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二品?一品?
抑或已臻金榜之境?
这般年少,不惑美色,
又具通天之能,
更洞悉天下风云。
究竟何等宗门,方能培育如此人杰?
思及此处,鱼玄机愈发确信——
林添正是她扭转命运的契机。
公子
她再度启唇欲留,
却闻一声,门扉已合。
玄机愿誓死追随,求公子垂怜。
鱼玄机伫立门外,寸步不移。
本想以死守相胁,
转念又改了说辞——
这等天骄,最忌受人胁迫。
我自身难保,岂能护你周全?
屋内,林添轻轻摇头,不再理会鱼玄机,自顾自躺下歇息。
夜半时分,冷风瑟瑟,透着丝丝寒意。
“何必低声下气求他?”
琳儿取来一件黑貂披风,小心翼翼为鱼玄机披上,生怕她受凉。
“不能走。”
鱼玄机目光坚毅,缓缓摇头。
“你我连背后之人是谁都不清楚。”
“那些人手段通天,昨日说书之事若传出去,他们定会察觉异常。”
“无论真假,在他们眼里,你我不过是随时可弃的棋子。”
“或许……这是唯一脱身的机会。”
鱼玄机轻叹,将心中忧虑娓娓道来。
琳儿撅着嘴,替鱼玄机感到委屈。
从前都是王公贵族争相求见鱼玄机,何时需要她这般卑躬屈膝讨好他人?
“若他与旁人无异,反倒不值一提。”
“你先回去歇着吧。”
鱼玄机挥挥手,示意琳儿不必介怀,催她早些休息。
她笃定,林添只是怀疑她的诚意。
唯有展现足够的决心,才能赢得他的信任。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天明。
“你又来了?”
林添舒展筋骨推开门,见鱼玄机仍候在门外。
原以为她是清晨才到,不料——
“奴婢一直在此等候。”
鱼玄机欠身行礼,语气温顺,连自称都已更改。
俨然以侍女自居。
“我说过,此事免谈。”
林添无奈叹息,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天下第一楼的早膳,倒是滋味绝佳。
不容错过。
鱼玄机默默跟在林添身后,缓步下楼。
第
林公子,今日想用些什么?
林添刚踏至楼下,殷勤的店小二便迎了上来。
掌柜特意叮嘱要好生招待这位贵客。
昨日那场说书,为天下第一楼招徕了不少食客,生意红火。
如今的林添,俨然成了他们的招财童子。
老样子。
林添随意应了声,择了张桌子坐下。
得嘞!
店小二麻利地退下。
鱼玄机见状,立即上前为林添斟了杯清茶。
正欲替他揉肩,却被婉拒。
她也不恼,安静立于身后,等候差遣。
侍奉之道,鱼玄机早已驾轻就熟。
身为紫金楼头牌,这些都是必备的本事。
林公子请慢用。
不多时,店小二便呈上佳肴。
四菜一汤。
荤素相宜。
这是林添近日惯用的膳食。
天下第一楼的美馔,名扬百里。
传闻乃宫中御厨所创,引得四方饕客纷至沓来。
此事不必再提,多说无益。
林添抬眸望向鱼玄机,轻叹道。
公子
鱼玄机轻唤,隔着面纱仍能瞧见那泫然欲泣的明眸,与微抿的朱唇。
林添暗叹妖孽。
不愧是紫金楼的花魁。
这般我见犹怜的姿态,寻常男子怕是难以招架。
可惜。
他与那些人不一样。
比起美色,性命更为珍贵。
林添轻轻摇头。
不再理会鱼玄机,低头专心吃饭。
鱼玄机见状,心中安定下来。
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露出笑意。
既然林添没赶她走,说明她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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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林公子吗?”
“林公子,什么时候开始说书?我们可都等急了。”
昨日听过书的几人远远望见林添,高声问道。
“各位别急,总得让我先填饱肚子。”
这样的反应正合他意。
只有让他们心生期待,才能吸引更多人,掀起更大的轰动,收获更高的声望。
“咦,林公子旁边那位是谁?”
“没见过,昨天还没这人。”
“虽然戴着面纱,但这身段,当真绝了。”
“这身材,恐怕只有‘奶甲’能比吧?”
“等等,该不会她就是‘奶甲’本人?”
“有可能,毕竟这般傲人的资本,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确实,太……太夸张了。”
……
鱼玄机虽以面纱遮面,掩去了容貌。
但那玲珑有致的身姿,却无法被遮掩。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林添眉头微蹙。
看来鱼玄机是打定主意要缠着他。
那些人虽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但光凭身材,也能猜个 不离十。
“敢问姑娘,可是紫金楼的花魁鱼玄机?”
一名胆大的公子哥看得两眼发直,忍不住凑上前来。
淡淡幽香飘入鼻中,他一脸沉醉。
鱼玄机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往旁边挪了挪,懒得理睬他。
“姑娘……”
那公子哥早已神魂颠倒,径直上前,伸手欲拽鱼玄机。
“滚!”
鱼玄机眼底寒光乍现,真气迸发,将他震退数步。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
公子哥猛然清醒,惊骇地望着鱼玄机,狼狈逃窜。
鱼玄机虽仅有三品修为,难比江湖顶尖高手,但对付这些纨绔子弟绰绰有余。稍展实力,便令他们胆战心惊。
“竟是位高手?”
“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修者!”
“她与林公子站得这般近,莫非是他的人?”
“多半如此。”
“难道林公子已收奶甲为婢?”
“嘿,你们有所不知,即便非奶甲,单凭这身段也足以艳压群芳。”
“不错,行走江湖多年,头一回见这般丰盈的。”
众人见鱼玄机显露修为,暗自咋舌。毕竟寻常人难得一见真正的高手。
角落处,邀月怜星早已落座,静候林添开讲。
“姐姐,此女昨日我们见过,比我们来得还早。”
“她与这说书人莫非有何瓜葛?”
怜星端详鱼玄机,一眼看穿其境界。
“观其神态,似是这女子主动贴近。”
邀月蹙眉,面露不豫。女子亦可独步天下,何须依附男子?
“并非人人都如姐姐般武功盖世。”
“她这身形倒与鱼玄机相仿,若真是本人,倒有趣了。”
怜星不禁莞尔,她这位姐姐向来心高气傲。
武功盖世,自然瞧不上寻常女子的做派。
可世间大多女子手无寸铁,想要活命,只能依靠强者。
且看他今日要说些什么。
邀月语气平淡。
另一边,林添吃饱喝足后踱步至书案前。
堂下众人纷纷围拢过来,都想凑近些听得更清楚。
公子今日要讲哪一甲?
公子可知奶甲去向?昨日我专程去了紫金楼,却不见人影。
公子快开始吧。
今日从何处讲起?
敢问公子身后这位姑娘是?
她这身段,比起奶甲如何?
林添刚落座,堂下便七嘴八舌抛出各种问题。
有人打听奶甲下落。
有人询问今日要讲的甲榜。
还有人对他身后站着的鱼玄机充满好奇。
毕竟她那曼妙身姿实在惹眼。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
林添并未解释鱼玄机之事,径直开始今日说书。
不是不愿解释。
只是这种事越描越黑。
索性专心说书办正事。
正当林添要开讲新十三甲排名时,天下第一楼外。
两名青年神色匆匆赶来。
师兄,你走快些。
“听说里头那位说书先生正在讲重排春秋十三甲的事儿,再磨蹭可就赶不上了。”
岳灵珊立在天下第一楼门前,朝远处使劲挥手,冲一个少年喊道。
“来了来了!”
令狐冲紧赶两步追上她。
他俩本是随岳不群来风州办事。
昨日用饭时,听闻有人议论林添说书,要重排春秋十三甲。
这事立刻勾起了他们的兴致。
离皇朝春秋十三甲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
每一位都是名震江湖的绝顶高手。
江湖人最爱谈论江湖事。
他们最关心的,自然是那位纵横一甲子未尝败绩的剑甲。
仗剑天涯、除暴安良的故事,岳灵珊向来心驰神往。
如今听说有人要重排十三甲,自然要来凑个热闹。
“这么多人?”
刚踏进门,两人就被眼前的场面震住了。
厅内人头攒动,连过道都挤得水泄不通。
“师妹,跟着我。”
令狐冲目光一凝,拽住岳灵珊,运起内力在前开路,硬生生挤出一条道来。
可到了里头,早已座无虚席,只得站在边上。
“哇,那就是说书先生?长得还挺俊。”
“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岳灵珊望着林添,眼睛一亮。
她只听过林添之名,却不知他生得这般模样。
这一见,倒是出乎意料。
往日天桥底下说书的,尽是白须白发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