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有?”沈铁指着图纸对围拢过来的工头们说,“要把每一把刀、每一片甲、每一张弩,都像搭积木一样,拆分成最基础的步骤和零件!锻打胚子的只管锻打胚子,淬火的只管淬火,打磨的只管打磨,最后组装验收,另有专人负责!”
“这叫‘分工协作’!每个人只精一样,熟能生巧,速度自然就快了!质量,靠的是严格的标准和验收!”
沈铁挥舞着手中的钢尺,“长度、厚度、弧度、硬度,都有定规!合乎规矩的,过关;不合的,回炉重造!奖惩分明!”
这些理念,对于习惯了师徒相传、一件兵器从头到尾包办的宋代工匠来说,颇为新奇,但仔细一想,又觉大有道理。
在沈铁的强力推动和汉军派来的监工配合下。
军器总局开始尝试这种流水线式的生产模式。
与此同时,沈铁并没有忘记对装备本身的持续改进。
除了“破虏刀”,他根据冉闵等猛将的反馈,开始尝试打造更长大、更适合骑兵冲阵的“斩马刀”,以及为弩手设计的、可连续发射数支弩箭的“匣弩”原型。
甲胄方面,在宋军“步人甲”的基础上,吸收了汉军札甲灵活的优点,打造出更轻便、关节防护更完善的“新式步人甲”,以及为骑兵设计的、兼顾防护与机动性的“鱼鳞明光铠”。
原料上,除了利用缴获和库存的生熟铁,沈铁还派人四处寻访优质铁矿与煤炭,并尝试用新法炼焦,以提高炉温,获得更好的钢材。
“陛下将如此重任交予我等,是信任,更是期许!”沈铁经常对工匠们训话,“前线将士在流血拼命,我们多打造一把好刀,一副坚甲,一张强弩,就能多杀一个敌人,多保护一个兄弟!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敢偷懒耍滑,耽误了大汉的军国大事,莫怪沈某不讲情面!”
在沈铁雷厉风行的整顿与激励下,军器总局的产量与质量都在稳步提升。
一车车崭新的兵器铠甲,从工坊运出,送入武库,或直接装备新编练的部队。
南郊,原宋军御营驻地。
如今已经飘扬着“大汉忠义营”的旗帜。
校场上,杀声震天。
三万新兵,正顶着冬日并不温暖的阳光,进行着严格的操练。
这些新兵成分复杂:有汴京城中主动投军的青壮,有被收编的宋军溃兵,也有从周边州县招募来的乡勇。
他们年龄不一,出身各异,但此刻都穿着统一的号服,在教官的喝令下,进行着最基本的队列、格斗、弓弩训练。
“刺!收!刺!收!”
“脚步要稳!腰杆要直!眼睛看着前面,想象那是西夏狗的喉咙!”
“弓手!臂要平!眼要准!风大了?风大了你就不会算提前量吗?蠢货!”
教官们大多是汉军老兵,经历过对金血战,作风严厉,骂起人来毫不留情。
但训练之余,他们也会跟新兵们讲战斗经历,讲大汉天子的仁德与雄心,讲为何而战。
“知道为啥叫‘忠义营’不?”一个脸上带疤的老教官,操着浓重的河北口音,对休息的新兵们吼道,“忠,是忠于大汉,忠于陛下!义,是义于同胞,义于华夏!咱们当兵吃粮,不是给哪个皇帝老子看家护院,是要把欺负咱们汉人的胡虏,一个个全他娘的宰干净!让咱们的爹娘妻儿,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能挺直腰杆过日子!”
“咱们大汉的兵,为啥能打?不是因为咱们有三头六臂,是因为咱们知道为谁而战!金狗厉害不?照样被咱们揍趴下!西夏狗算个球?等咱们练好了,跟着张将军、宇文将军杀过去,砍下李乾顺的狗头当夜壶!”
粗俗却直白的话语,点燃了新兵们胸中的热血。
许多原本只为混口饭吃,或者被迫征召而来的溃兵,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更实际的是,大汉朝廷给予“忠义营”的待遇,远超他们的预期。
一日三餐,管饱,每隔几日还能见些荤腥。
饷银按时足额发放,绝不克扣。受伤有医官救治,阵亡有优厚抚恤,家人由官府照料。
表现优异者,不仅能升官,还能获得田地赏赐。
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能凝聚人心。
“王二狗!出列!”教官突然点名。
一个身材敦实、面容憨厚的新兵连忙跑出队列。
“听说你前天一个人摆倒了三个想抢你饷银的痞子?”教官上下打量着他。
王二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俺俺就是力气大了点,在家打铁练的。”
“好!力气大是本事!从今天起,你当你们这队的队正!好好练,也好好带他们练!咱们忠义营,不看出身,只看本事!是英雄,是狗熊,战场上见真章!”
王二狗愣住了,随即激动得满脸通红,挺直胸膛,大声吼道:“是!教官!”
类似的情景,在忠义营各处上演。
严格的训练、思想的灌输、公平的晋升机会、优厚的待遇,如同四把重锤,正在将这些来源各异的青壮,迅速锻打成一柄锋利而忠诚的汉家战刀。
张辽与郭嘉率领的主力,已过郑州,即将进入陕西地界。
沿途,他们看到的是战争留下的创伤。
前方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正是宇文成都派回的斥候。
“报将军!宇文将军先锋已抵坊州外围。坊州城尚在我军手中,但守军薄弱,士气低落。西夏左厢军一部约万人,由鬼名令公之子鬼名察哥率领,正驻扎于坊州以北三十里之洛交镇,似有南下之意。另,延安方向烽火不绝,战事激烈!”
张辽与郭嘉对视一眼。
“鬼名察哥”郭嘉羽扇轻摇,沉吟道,“此人年轻气盛,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其父鬼名令公围攻延安正急,分其子驻守洛交,既为监视坊州,防备关中援军,亦有让其独当一面、历练之意。”
张辽眼中精光一闪:“奉孝之意是”
“战机已现。”郭嘉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冷意,“鬼名察哥孤军突出,距其父主力有两三日路程。若我军能以迅雷之势,击溃此部,不仅能解坊州之围,振奋陕西守军士气,更能震动鬼名令公,迫其分兵来救,从而缓解延安压力。此乃‘围魏救赵’,亦是扬威立万之良机!”
张辽略一思索,决然道:“好!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于明日黄昏前抵达坊州!同时传令宇文成都,严密监视洛交西夏军动向,不可打草惊蛇。待我军主力抵达,便寻机决战,吃掉鬼名察哥这万人!”
他望向西方,那里是延安的方向,烽烟似乎隐约可见。
“陕西的第一战,就拿这西夏少主祭旗!让李乾顺知道,我大汉的天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