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的手指突然抽搐,茶杯从指间滑落。青花瓷盏在柚木地板上碎成十二瓣,茶汤浸染了摊开的账本。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掌心——那里正泛着诡异的钴蓝色微光。
第七次了。她摸出随身携带的汝窑天青釉试片,这是父亲留下的测毒工具。当试片贴近腕脉时,釉面竟浮现出细密的金丝纹,这是氧化钴超标的特征。
电子显微镜下,江瓷的血样呈现出惊人的画面:数以万计的纳米级瓷粉在血浆中游弋,像磁粉般吸附着深蓝色的氧化钴颗粒。
这些瓷粉陆焰调整着偏振光镜片,是经过基因编程的生物陶瓷,能特异性结合重金属。
他调出三维建模图。放大十万倍的瓷粉表面,清晰可见阴刻的浮梁磁局篆文——这正是江瓷父亲失踪前主持的绝密项目。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账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江瓷用玛瑙刀小心剥离粘连的纸页,1998年的采购单上赫然写着:
她的指尖抚过父亲笔迹的折钩处,突然僵住——最后那个字的收笔,分明多出一道本不该存在的顿挫。
这是她猛地翻开父亲的手札对照,有人模仿了他的签名!
造影剂在血管中流淌,江瓷盯着显示屏。当x光扫过心脏时,所有人都倒吸冷气——她的心肌表面覆满珐华彩般的蓝色结晶,随心跳明灭如星。
就像主治医师声音发颤,有人在你心里烧了一窑瓷器。
病床旁的监护仪突然尖啸,江瓷看见自己吐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钴蓝色的雾。
江瓷砸开七叔指点的暗格,尘封的《陶记》残卷里夹着父亲的字条:
若见心现珐华色,速寻天字三号龙珠釉
她捏碎字条时,碎纸屑竟在月光下拼出新的坐标——正是明天研究会要考察的珐华彩古窑址。
江瓷的指尖划过电子显微镜的金属外壳,钴蓝色釉料样本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三天前,第四位珐华彩工匠的尸体在窑厂被发现时,眼瞳里凝固着同样的蓝色。她突然攥紧实验台边缘——痛觉缺失症让她未能察觉掌心被碎瓷划破的伤口,鲜血正渗入釉料检测报告。
温度曲线有问题。陆焰的声音从质谱仪后方传来,他举起两份烧制记录,钴蓝釉实际炉温1280c,比工艺标准高出30c。
江瓷抓起孔雀绿釉试片走向高温箱,残损的左耳廓微微颤动。这是父亲失踪那年爆炸事故留下的伤痕,此刻却捕捉到材料室通风系统异常的嗡鸣。她突然将试片砸向地面,孔雀绿的碎末在紫外灯下泛起磷光——掺入了夜光粉的釉料,在1100c会释放氧化铊蒸汽。
材料室管理员老周第三次擦拭着钴蓝釉料桶,这个动作在监控录像里持续了2分17秒。江瓷将录像速度调到八倍,发现釉桶反光面有03秒的色差波动。法医解剖报告在此时弹出:死者肺部检出硅酸钴结晶,与老周工牌上周为民民字釉彩成分一致。
他改了监控时间戳。陆焰突然指向温度记录仪屏幕,但忘了珐华彩的‘窑汗’会说实话。放大五百倍的窑炉内壁照片上,钴蓝釉料喷溅痕迹形成钟乳石状结构——只有在1250c以上才会出现的现象。
老周撞碎材料室玻璃跃向货梯时,江瓷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失的切口过于平整——这是二十年前7501工程技工的标记。禁毒犬在通风管道里狂吠,叼出个微型电窑模型,内壁残留的孔雀绿釉正滋滋冒着青烟。
站住!江瓷将工作证甩向老周后颈,金属夹层里的磁片触发消防喷淋。水流冲刷下,老周藏在下颌假牙里的瓷囊开始溶解,氰化物混合着钡铝硅酸盐的釉料在他口腔里爆开蓝色火花。
濒死的老周突然用景德镇行话嘶吼:挛窑要塌话音未落,他的瞳孔扩散成两团钴蓝色的釉滴,就像那些死在珐华彩车间的工匠们。
微型瓷囊的ct扫描图在屏幕上旋转,江瓷用镊子拨开釉层,露出纳米级的电路蚀刻。陆焰突然抓住她手腕:这是冷战时期苏联的釉封技术,用来
解剖室灯光突然熄灭,冷藏柜里传来瓷器开裂的脆响。在绝对黑暗中,江瓷听见自己血液流过耳廓伤痕的声音——就像当年父亲烧裂的祭红釉在窑变时发出的最后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