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张明蹲在尸体旁，手套上沾满了青灰色的粉末。江法医，你看这个。他指着死者嘴角的蓝色结晶，这不是普通的中毒症状。
江瓷俯身观察，她的指尖在距离结晶一厘米处停住。先天性痛觉缺失赋予她异于常人的优势——不会因接触毒物产生本能退缩。她取出便携式光谱仪，激光扫过结晶表面时，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
氧化铜结晶？刑警队长赵岩凑过来，可死者血液里检测到的是一氧化碳中毒。
江瓷的目光扫过厨房里崭新的微波炉。炉门内侧残留着釉料烧制特有的彩虹色氧化膜，控制面板上快速加热的按钮凹陷得格外深。她突然抓起证物袋里的青花瓷杯，杯底釉彩呈现出不自然的龟裂纹路。
这不是普通茶杯。江瓷的声音像冰锥般刺破现场嘈杂，有人用微波炉加热了施铜红釉的瓷器。
景德镇特种陶瓷研究所里，江瓷将证物放入x射线衍射仪。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让研究员倒吸冷气：cu2o的晶格畸变这需要精确控制微波频率在2450±50hz
凶手懂专业烧窑技术。江瓷调出死者手机里删除的购物记录，他在案发前两周购买了工业级微波磁控管。
实验室突然断电。黑暗中，江瓷感到有人擦过她的白大褂。备用灯亮起时，她的笔记本上多了一张泛黄的配方笺，上面用毛笔写着祭红釉七十二道工序，第七步铜料煅烧处被血渍般的红圈标记。
老所长颤声说：这是你父亲二十年前的研究笔记
深夜的鬼市笼罩在窑厂废气的红雾中。江瓷伪装成买家，跟着线人钻进挂着釉彩原料招牌的集装箱。货架上摆满贴着纳米氧化铜标签的密封罐，角落里堆着改装过的微波窑。
最新款，三分钟就能烧出霁红色。摊主露出黄浊的牙齿，比传统龙窑快两百倍。
江瓷用紫外灯照射罐体，隐藏的放射性标志在黑暗中浮现。她突然明白死者嘴角的蓝色结晶是什么——铀酸铜，冷战时期研发的釉料催化剂。
当便衣警察冲进来时，摊主咬碎了后槽牙里的氰化物胶囊。江瓷从他僵直的手指间抽出一张烧焦的票据，残存的字迹显示：7501工程第43批
实验室的强光灯下，江瓷戴着防毒面罩，手中的喷枪正对着素坯均匀喷洒铜红釉料。釉浆在气压作用下化作细密雾珠，落在坯体上发出沙沙轻响。她突然停下动作——监控视频里那个模糊身影的持枪姿势，与《景德镇陶录》记载的明代吹釉法如出一辙。
凶手在还原祭红釉工艺她摘下面罩，露出手腕内侧的旧伤疤。这是十二岁那年，父亲最后一次教她吹釉时烫伤的。当时父亲说：吹釉要诀不在力，在气。如今想来，这句话藏着双重含义。
法医报告从文件夹滑落，死者肺部检出纳米级铜颗粒的分布图，竟与祭红釉显微结构惊人相似。江瓷的指尖划过报告上那片不规则的红色区域——这根本不是意外吸入，而是有人用高压气泵将釉料直接注入受害者呼吸道。
深夜的工作室里，江瓷将宣德年间的《吹釉图》投影在墙上。画中匠人含住的竹管引起她注意——现代喷枪需要03pa气压才能雾化釉料，但明代匠人仅凭肺活量就能完成。她突然抓起实验记录本，翻到死者职业栏：三位受害者都是专业潜水员。
原来如此江瓷从材料柜取出一包鱼鳔胶。这是复原古法的关键，明代匠人用鱼鳔薄膜过滤气流，使釉雾更均匀。当她用潜水呼吸器模拟吹釉时，压力表显示呼气峰值达到028pa。这个数值让电脑屏幕上的3d建模突然清晰——凶手改造了潜水设备，将呼吸器变成杀人工具。
窗外传来瓷器碎裂声。江瓷冲出去时，只看到地上几片沾着铜红釉的碎瓷。其中一片内侧刻着气尽则红消，正是父亲研究笔记里的警告语。
次日的解剖台上，江瓷戴着特制手套操作内窥镜。当镜头探入死者气管分支处，那些曾被认为是血迹的结晶物，在紫外线下泛出祭红釉特有的金属光泽。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打开证物袋里的潜水日志。
7月15日，深度30米，气瓶压力异常日志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旁，画着个鱼鳔形状的符号。江瓷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父亲失踪前夜，书桌上也摊开着同样的潜水手册。
实验室内，她将鱼鳔胶膜装在改良的潜水调节器上。当压缩空气通过时，釉料在透明管道中化作血雾。显示粒子速度达到120\/s，足以在05秒内击穿肺泡壁。这个数据让她胃部绞痛：凶手把人体当成了烧制祭红的。
市博物馆的库房里，江瓷用紫外线扫描那套宣德吹釉十二器。当光照到第七件铜制吹管时，管身暗刻的星图与死者背部淤痕完全吻合。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管口残留的纳米铜正随着她的呼吸在肺中沉积。
用祭红釉的死亡温度杀人她颤抖着摸出哮喘喷雾。父亲的研究笔记第37页突然浮现脑海：铜红呈色需在还原焰阶段急速降温，而人体恰好是37c的恒温载体。
当晚的实验室，江瓷将潜水气瓶连接上明代吹釉器。当气压升至025pa时，古老的铜管发出鬼泣般的嗡鸣。电脑突然黑屏，投影仪自动播放起一段模糊视频：戴着鱼鳔面具的人，正用同样装置对准某个挣扎的身影。
暴雨夜的古窑遗址，江瓷跪在父亲最后工作的窑口前。雨水冲开积灰，露出几块刻满算式的陶砖。当她拼合这些陶砖时，一组关于铜红釉粒子速度的公式逐渐显现——这正是计算致命剂量所需的关键参数。
手机突然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汝父知吹釉可化血，不知血亦可化釉。江瓷摸向腰间别着的铜制吹管，这是今早出现在她工作室的。管身温度异常冰凉，仿佛刚经历过急速降温。
她对着月光转动吹管，内壁的暗红色突然流动起来，组成父亲笔记里的最后警告：气尽则红消，红消则后面的字被新鲜的血迹覆盖。远处传来气泵启动的轰鸣，江瓷知道，下一个活体窑炉已经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