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地下密室,灯火如豆。沈惊鸿盘膝坐在蒲团上,面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逐渐平稳悠长。她身前摆放着那两块黑木牌和玉珠,三者之间流转着微弱的乳白光晕,形成一个缓慢而稳定的能量循环,滋养着她近乎干涸的经脉与灵海。
皇宫一夜的激战,尤其是最后在御书房柱基的全力爆发,几乎掏空了她的所有。灵力透支,神识受创,若非双牌共鸣与玉珠的温养特性,加上徐老提前准备的珍贵丹药,她此刻恐怕连保持清醒都难。
“惊鸿,感觉如何?” 苏瑶光的心念带着清晰的关切传来。她那边显然也刚处理完皇宫的后续骚动,声音透着疲惫,却依旧冷静。
“无碍,正在恢复。阵法反噬平息了?” 沈惊鸿回应,心神专注于引导那缓慢流入体内的温和能量。
“暂时压下。警戒阵法被触发,禁军搜查了半夜,未发现‘刺客’踪迹,只以‘地气微动’暂时结案。‘虚渊’那边暂无异常动静,但经此一事,他必然更加警觉。我们争取到的时间,恐怕有限。” 苏瑶光顿了顿,“三处节点净化效果显着,玄机子前辈感应到龙气核心的侵蚀压力减轻了近三成,反哺的纯净龙气正在缓慢修复受损根基。但……那最核心的、连接国师府的几道主寄生丝线,依旧稳固。”
三成……沈惊鸿心中默然。付出如此代价,仅换得三成的缓解,且未能动摇根本。但她也明白,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为王朝续了一口气,也为她们争取到了谋划下一步的喘息之机。
“下一步如何?”
“你首要任务是彻底恢复,并巩固此次净化所得。我感觉你对净化之力的掌控,经此实战,应有新的领悟。” 苏瑶光道,“我与玄机子前辈会加紧分析从净化过程中捕捉到的、关于那些寄生丝线的能量特征与连接模式,寻找其弱点。同时,继续监控‘虚渊’及朝中动向。待你恢复,我们再议下一步行动。”
“好。” 沈惊鸿不再多言,收敛全部心神,沉入最深层次的调息之中。意识海中,昨夜净化三处节点的每一个细节开始回放,尤其是最后与那顽固邪力及阵法丝线对抗的过程。她对净化之力的“柔”与“刚”、“渗透”与“爆发”的把握,在生死边缘被磨砺得更加清晰。那些感悟,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她对古卷符文的理解之中。
时间在静谧的疗伤中缓缓流逝。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后院,月华如水,倾泻而下。王魁的“月圆大计”终于迎来了实践时刻!
他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实验步骤”,先在房间里用艾草水象征性地擦了把脸(沐浴更衣简化版),换上一身他认为最“仙风道骨”的宽大道袍(其实是问戏班子借的,不太合身,绷在身上有些滑稽)。然后,他抱着装满“实验器材”的篮子,鬼鬼祟祟地溜到了库房窗外那片他精心选定的“风水宝地”。
子时将至,万籁俱寂。王魁先是摆好三个白瓷盘,呈品字形,代表“三才”。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壶接了大半夜、清亮亮的“无根水”倒了些在每个盘子里。接着,他神情庄重地取出那六枚“精挑细选”的鸡蛋,每个盘子里放两枚。
一切准备就绪。他拿起那把小小的桃木剑,站在“三才阵”前,仰望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深吸一口气,开始低声吟唱他自创的“通灵秘咒”:
“天灵灵,地灵灵,盘古开天留真形!月华如水照我庭,古老纹路听我令!鸡蛋为引来引路,无根水做媒介听!王魁在此诚心请,快快显影莫迟停!急急如律令——!”
他念得摇头晃脑,表情极其投入,桃木剑还配合着咒语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仿佛在牵引无形的月华。
念完三遍,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三盘鸡蛋和无根水,连呼吸都放轻了,期待着石破天惊的变化发生。
一刻钟过去了……月光依旧,鸡蛋依旧,无根水映着月光,微微荡漾,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象。
王魁的额角开始冒汗。“难道……咒语力度不够?还是我站的位置不对?”他调整了一下站位,又小声念了一遍咒语。
又一刻钟过去……依旧平静。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王魁身上那件不合身的道袍,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蹩脚的江湖术士。他开始有点慌了,围着“三才阵”转圈,嘴里嘀咕:“不应该啊……月华这么盛,时机这么好,材料这么纯……为啥没反应呢?”
他不死心,拿起桃木剑,轻轻去戳其中一个盘子里的鸡蛋,想看看有没有“内在变化”。结果用力稍大,“噗”一声,鸡蛋壳被戳了个小洞,蛋清流了出来,混进了无根水里……
“哎呀!我的实验材料!”王魁心疼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异变……或者说,王魁想象中的“异变”发生了!
那混合了蛋清的无根水,在月光照射下,似乎……微微泛起了一丝极其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乳白色光晕?而且,盘子底部,似乎有极其模糊的、水渍般的影子在晃动?
王魁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凑到最近,死死盯着那盘“混合液”。
“看!看到了吗?光!还有影子!在动!”他激动地低声呼喊,虽然那光晕淡得可能只是月光折射,影子也可能只是水波荡漾的错觉,但在他极度渴望和先入为主的认知下,这无疑是“神启”!
“成功了!胖爷我成功了!月华加无根水加鸡蛋精华,真的能引动古老气息的共鸣!”王魁兴奋得手舞足蹈,差点打翻另外两个盘子。他赶紧稳住,如同朝圣般看着那盘“圣水”,觉得里面蕴含了无限的奥秘。
他立刻拿出小本本,借着月光,激动地记录:“月圆子时,三才阵布,以无根水为基,鸡蛋为引,辅以通灵秘咒,成功引动微弱‘古老共鸣现象’,表现为水泛乳光,底现虚影!(注:蛋清意外破裂可能增强了效果,提示‘生命精华释放’是关键步骤!)重大突破!需进一步验证与优化!”
记录完毕,他看着剩下五个完好无损的鸡蛋和两盘清澈的无根水,又看看那盘“成功”的混合液,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盘“圣水”端起来,准备带回房间,作为“重要标本”和“研究基础”。至于其他材料……他想了想,把鸡蛋收好(不能浪费粮食),把无根水……倒掉似乎可惜,他仰头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味道就是凉白开),美其名曰“沾染灵气”。
做完这一切,他抱着那盘“圣水”,如同抱着绝世奇珍,心满意足、踌躇满志地溜回了自己房间。他觉得,自己距离破解密室石台的终极秘密,只差最后一步的“临门一脚”了!明天,他就要开始分析这“圣水”的成分,研究如何将效果“固化”或“增强”!
而在他房间的窗外,真正的月华静静地流淌着,照在侯府飞翘的檐角上,也照在远处密室入口的方向。沈惊鸿在深度疗伤中,无意识地引导着一丝微弱的净化余波,那气息穿过重重阻碍,极其偶然地、微弱地拂过库房附近的区域,与王魁那盘混合了蛋清、无根水、承载了他强烈意念的液体,产生了某种连玄机子都难以解释的、极其微妙的、非能量的、纯粹信息层面的、微不足道的“涟漪”……
这涟漪太轻微,轻微到如同蝴蝶扇动翅膀,能否在远方引起风暴,犹未可知。但王魁的“科研”热情,却因此被彻底点燃,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