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战提供的“毒牙”小队活动区域,位于狼嚎谷外围一处被称为“风吼涧”的地方。那里常年刮着诡异的旋风,卷起地面积雪和冰屑,形成天然的视线屏障,且地形复杂,遍布着被风侵蚀出的石林和冰洞,确实是设伏和隐蔽的绝佳地点,也同样适合被伏击。
沈惊鸿的伤势未愈,强行催动灵力只会让寒毒加深,但她别无选择。巴图挑选了四名最精锐的苍狼部战士随行,加上徐三味和王魁,一支临时狩猎小队再次出发。
趴在风吼涧一侧被冰雪覆盖的岩石后,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王魁把自己裹得像头冬眠的熊,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声抱怨:“这鬼地方,风大得能把人吹跑,胖爷我这体重都快扛不住了…咱们真能在这儿等到那什么‘毒牙’?”
徐三味趴在他旁边,手里捏着几根干枯的草茎,正在测算风向和风速,闻言头也不抬:“废话,这地方易守难攻,适合隐蔽接近目标,也适合被接近。‘毒牙’那种喜欢暗中下黑手的家伙,肯定喜欢走这种路线。胖子,别吵,影响老夫判断!”
沈惊鸿没有理会他们的拌嘴,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感知环境和压制伤势上。肩头的伤口在寒风中隐隐作痛,冰核的寒意与“蚀骨幽冰掌”的余毒交织,让她必须分出一部分灵力时刻对抗,状态远非巅峰。
瑶光…若你在,以你的精神力,定能更清晰地洞察此地气机,找出最佳伏击点吧…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苏瑶光那缜密的心思和强大的洞察力,心中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思念和依赖。契约另一端传来的平稳气息,是她此刻最大的慰藉与支撑。
“来了。” 巴图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如同融入岩石的影子,眼神锐利地指向下方涧谷的一处拐角。
只见一队约莫十人的黑衣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沿着冰壁的阴影处快速移动。他们动作矫健,配合默契,显然都是好手。为首一人身形瘦高,动作间带着一种毒蛇般的阴柔与敏捷,脸上带着半张金属面具,露出的下巴线条尖锐,想必就是“毒牙”。
“十个人,有点棘手啊…”王魁缩了缩脖子,“姑奶奶,您这伤…能行吗?”
沈惊鸿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计算着距离和时机。硬拼肯定不行,必须智取。
徐三味小眼睛一转,突然扯了扯王魁:“胖子,你那些宝贝香料,还有没有不那么刺激、但味道特别浓郁持久的?”
王魁一愣,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干粮袋:“干嘛?最后的存货了!还想打它们主意?”
“笨!”徐三味压低声音,“硬打不行,就不能引他们分开?用你那香飘十里的本事,弄点味道出来,丢到远处去!这些家伙追踪我们靠的是冰核感应,范围很大,但具体位置模糊。如果突然出现一个更浓郁、更集中的‘香味’源,你说他们会不会分兵去查看?”
王魁眼睛慢慢亮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嘿!老头你够阴险…不是,是够聪明!”他立刻来了精神,在自己口袋里摸索起来,最终掏出一个用蜜蜡封口的小瓷瓶,一脸肉痛:“这是胖爷我压箱底的‘百里香’,不是吃的,是引兽用的,味道醇厚绵长,经久不散…本来想留着以后抓点野味改善伙食的…”
“别废话了,快!”沈惊鸿也明白了徐三味的意图,立刻示意行动。
王魁咬咬牙,拔开瓶塞,一股奇异而浓郁的、混合了蜜糖与某种异香的甜美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连这猛烈的寒风都无法立刻吹散。他看准了下风处一个远离他们藏身点的冰洞入口,用巧劲将那小瓷瓶猛地掷了过去!
瓷瓶精准地落入冰洞,碎裂开来,里面黏稠的液体溅出,那股甜腻浓郁的香气如同有了实质,更加霸道地散发出来,顺着风朝着“毒牙”小队的方向飘去。
下方正在潜行的“毒牙”小队立刻有了反应。几个人停下脚步,警惕地抽动着鼻子。
“什么味道?”
“好香…像是…蜜糖混合了某种异果?”
“从那边传来的!”有人指向香气来源的冰洞。
毒牙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这荒郊野岭,哪来这么浓郁的甜香?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生性多疑谨慎,并未立刻派人前往。
“继续前进,目标优先。”他沙哑着嗓子下令。
计划似乎失败了。王魁和徐三味脸上露出失望。
沈惊鸿却眼神一凝。她注意到,队伍末尾的两个黑衣人,似乎对那香气格外在意,脚步明显放缓,眼神不断瞟向冰洞方向,喉结还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有门!
她立刻对巴图打了个手势,指向那两人。
巴图会意,对身边两名苍狼战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两名战士如同雪豹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岩石,借助石林和风雪的掩护,朝着那落后的两人摸去。
毒牙带着主力继续前行,并未察觉末尾少了两人。或者说,他并不在意,在他眼中,完成任务高于一切。
片刻之后,那两名苍狼战士去而复返,对着巴图点了点头,示意已经解决。
队伍减员两人,并未引起太大波澜,但沈惊鸿知道,这只是开始。她需要制造更大的混乱,让毒牙不得不分兵。
“王魁,还有吗?”她看向胖子。
王魁哭丧着脸:“没了!真没了!胖爷我的家底全砸进去了!”
徐三味却嘿嘿一笑,从药囊里又掏出几个颜色各异的小药丸:“香料没有,老夫这里还有别的‘好东西’。”他拿起一颗红色的,“‘热情似火丸’,捏碎后能产生大量无害但灼热的气体,像着了火一样。”又拿起一颗黄色的,“‘金坷垃’,额,就是能短时间内让局部土地变得松软黏脚…”最后拿起一颗绿色的,“‘生机勃勃散’,能刺激植物…呃,这里没植物,但能吸引一些喜食灵气的冰原小虫子…”
沈惊鸿:“……徐老,您这药囊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徐三味得意地捋了捋胡子:“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毒牙”小队经历了他们职业生涯中最诡异的一次追踪。
先是队伍侧翼突然“轰”地冒起一股炽热浓烟,仿佛遭遇火攻,引得几人慌忙扑救,结果屁事没有,只闻到一股怪味。
接着,前方探路的一人一脚踩进突然变得如同烂泥般的雪地里,整个人陷到腰部,费了好大劲才被同伴拉出来,狼狈不堪。
最后,无数平时根本见不到的、闪着微弱磷光的冰蚁不知从何处钻出,发疯般朝着他们队伍中携带干粮袋的人涌去,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和咒骂。
接二连三的古怪事件,虽然没造成实质性伤亡,却极大地迟滞了他们的速度,扰乱了心神,更是让多疑的毒牙心中警铃大作。他确信,这绝不是意外,而是有针对性的骚扰和分化!
“三人一组,分散搜索!把暗处的老鼠给我揪出来!”毒牙终于失去了耐心,嘶哑着下令。他不能再让这种莫名其妙的干扰继续下去。
队伍立刻分成了三个小组,朝着不同方向散开搜索。
机会来了!
沈惊鸿眼中寒光一闪,目标锁定在毒牙亲自带领的、包括他在内的四人小组上。
“巴图,你带两人解决左边那组。徐老,王魁,你们用剩下的‘好东西’拖住右边那组。毒牙…交给我。”
分工明确,狩猎,正式开始!
沈惊鸿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带来的不适,如同一道红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下岩石,朝着落单的毒牙小组,亮出了她的剑锋。
而王魁,则看着徐三味递过来的最后那颗绿色的“生机勃勃散”,嘴角抽搐:“这玩意儿…真能吸引虫子?胖爷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