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钱庄的掌柜常年在外,且每次回城都要查很多账目,实在没有时间来见您。不过,我可以安排您与他的代理人见面,您看可以吗?”
黎昭冷笑:“代理人?你要是随便找个人就说他是代理人,那我岂不是随便找个阿猫阿狗也能当我李家掌柜了?”
“李公子,您这话未免太伤人了。”赵管事脸色微变,“既然您不愿意借钱,那您慢走不送!”
黎昭听罢绕过他直接走下楼梯,可就在准备出门时又被拦住。
“李公子请留步!”赵管事见他来真的,急忙绕到她前面改口:“其实要见沈家掌柜也不难,只是您需要保证不向外泄露此事,毕竟涉及到沈家的商业机密。”
“那是自然。”黎昭唇角微勾,她就敢赌这些人不会放过他那么大一个客户,毕竟在这里能随随便便拿出上万两银子的人可不多。
“李公子,这边请。”
黎昭跟随赵管事来到内殿,只见他扭动烛台上的机关,地下室的暗门缓缓开启,阶梯延伸至幽暗深处。
两人沿着阶梯缓缓而下,光线随着脚步声渐弱,直到下方三丈处能隐隐约约听见鞭子抽打在皮肤上的“噼啪”声,和惨叫声。
“叫你不还钱!叫你不还钱!”
“我再也不敢了,我这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来偿还,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黎昭心中一凛,脚步在那牢房门前一顿。
只见铁栏内,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手脚都被捆绑在十字架上,一旁的火盆里还烧着烙铁,整个暗室都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做牛做马?我们这最不缺的就是牛马,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受刑吧!”
忽然,那名执行者将火盆里的烙铁猛地按在男子的胸上。
“嗤!”
人皮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惨绝人寰的叫声在也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
黎昭虽说以前也是上过战场的,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
但这种残酷的逼债手段还是让她心头一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握紧拳头动用了好些内力这才勉强压下那股恶心感。
赵管事见状,轻咳一声:“让李公子见笑了,那人五年前欠了钱庄一千两银子,一直到现在一文钱都没还的,我们去他府上讨要了几十次都吃了闭门羹。
那人甚至为了逃债,半夜携带家产驾驶马车被我们逮了个正着,还扬言要与我们玉石俱焚,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黎昭冷笑,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如果不是你们的利息高得离谱,逼得人走投无路,又岂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再加上,签有借条,去官府诉讼要回来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些人诱导借款人签下高额利息的借条,再以暴力手段逼债,分明是设下陷阱,榨取血汗钱。
况且,按照大梁律例,只有官府才有权设立刑房,民间私设刑房逼债,还是在京城,天子脚下,这是藐视王法啊!
“我父亲从小教导我慈不掌兵的道理,尤其是在从商方面,那些人欠债不还,活该受此惩罚。”
黎昭故意翻了个白眼,装作对这些手段司空见惯的样子,继续道:“要我说,这些人就应该抓去卖给人牙子,做一辈子苦力才好。”
“难怪李公子的家业如此之大,原来是有这等铁石心肠,小人佩服!”赵管事皮笑肉不笑地拱手。
“其实之前我们也有这么干过,只是听说京城新上任的黎统领仅几天时间就跟着太子殿下把京城大半的人贩子一网打尽了,一直到现在那些禁军都查的很严,以至于这段时间我们收债的力度都不比从前了。”
此话一出,黎昭心中暗自一惊,他们也参与了拐卖人口的勾当?!
黎昭强压怒火,继续试探道:“那你们之前卖的那些人最后都去了哪里?”
赵管事眼神闪烁,犹豫片刻才道:“大多被卖到北边矿场做苦力,也有部分被送往偏远地区的庄园种地,反正生不如死就对了。”
北边矿场?
黎昭快速在脑海中自己在北方打仗的经历。
那时候主帅镇国公让他们每次打完仗后就多报一些战损人数,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从各个军营中抽出一些壮丁送到别处去。
她曾经问过镇国公,那些人究竟去了何处,但每次镇国公都只说是军机要事,不让她过问。
如今看来,那些失踪的壮丁很可能与这些被拐卖的苦力有关。
可她在漠北四年多的时间,也没听说过北方哪里有大矿场啊。
难道说是那些矿场隐藏在荒漠的深处,寻常人难以找到?
两人行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最深处的密室。
赵管事还未敲门,黎昭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算盘声,伴随着低沉的咒骂。
“杨掌柜,您在忙吗?我这里有个人想见您一面。”赵管事敲门。
“进来吧。”
两人推门步入密室,只见杨掌柜左手翻阅着账册,右手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有什么事快说,我正忙着清算这个月的账目呢!”
赵管事连忙点头,恭敬道:“这位是李公子,想向钱庄借些钱,但却非要说要见您本人一面才肯签字。”
杨掌柜抬头瞥了黎昭一眼,冷哼道:“借个钱还这么多事?现在你见着我了,签字吧,别浪费我时间。”
他一个摆手便吩咐赵管事从旁边取来笔墨纸砚递给黎昭。
此刻,黎昭也打量了下杨管。
确认过眼神,这就是江南沈家钱庄的掌柜无疑。
上一世她嫁入沈家后,曾在沈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过他,那时他便是这副冷峻模样。
只是那时她虽说是沈家的儿媳妇,但沈家人却从未真正信任过她,只是把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庶务交给她处理。
她看那些账册每年营收也就那样,沈家却为何能够一举成为江南首富?
现在看来,这赌坊钱庄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啊!
“不好意思了,这钱我现在又不想借了。”黎昭嗤笑一声,双手环抱胸前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不借?”杨掌柜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这里可是赌坊最秘密的地方,你既然来了,不借钱还想离开?你真当这里是你家的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