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民日报》出现在办公桌上
2000年8月10日，周四，深圳。
华为总部f1大楼18层，林辰的办公室门外，行政助理小杨正小心翼翼地用抹布擦拭一块崭新的黄铜门牌。门牌上刻着两行字：
字迹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小杨退后两步，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推开办公室门，把今天的报纸放在林辰的办公桌上。
第一份是《人民日报》，头版右下角，一个不大但很醒目的标题：
《“80后”科学家挑大梁——记华为最年轻副院长林辰的科技创新路》
标题下面是一张林辰在拉斯维加斯演讲时的照片：他站在讲台上，背后是大屏幕显示的“the future of telligent works”，表情专注，手势有力。
小杨忍不住又把文章读了一遍——其实她昨晚就在网上看过了，但纸质版的感觉不一样。
文章从林辰的天网项目说起，讲到莫斯科的低温故障攻关，再到拉斯维加斯的国际演讲，最后聚焦到“全球环境适应性”课题。
文笔很扎实，没有过度吹捧，但字里行间透着一种“中国年轻一代科技工作者正在崛起”的昂扬感。
“啧啧，头版啊，”小杨自言自语，“林总这下真成明星了。”
她又翻开第二份报纸——《深圳特区报》，头版头条也是林辰：
《25岁华为副院长：让中国技术走向世界》
第三份，《南方都市报》，整版专访：
《林辰：代码写出的时代担当》
第四份，《通信世界》杂志，封面就是林辰在莫斯科楼顶的照片，风雪中，他和刘博正在检修设备，脸上都是霜。
小杨把报纸杂志整整齐齐码好，又在旁边放了一杯刚泡好的龙井——她知道林辰喜欢喝茶。刚整理完，办公室门开了，林辰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没打领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些。看到桌上那堆报纸，愣了一下。
“这……都是今天的？”他问。
“对，”小杨笑着说，“林总，您现在可是名人了。《人民日报》都报道了，我爸妈刚才还打电话问我，说‘你们公司那个林辰是不是你领导’。”
林辰拿起《人民日报》，看了看那篇文章。照片拍得不错，文章也写得客观。但他心里没什么波澜——可能是因为昨晚就知道了。
昨晚十一点，郑宝用给他打电话，语气兴奋：“小子，明天看《人民日报》，头版！总编亲自定的稿子，说要把你树成年轻科技工作者的典型！”
他当时正在修改“全球环境适应性”课题的实施方案，随口应了声“哦”，继续改方案。郑宝用急了：“哦什么哦！你知道《人民日报》头版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出名了！出大名了！”
“出名又不涨工资，”林辰开玩笑，“还是先把课题做好实在。”
郑宝用无奈：“你啊……算了，随你吧。但提醒你，出名了，盯着你的人就多了。好的坏的都有，做好准备。”
林辰当时没太在意。现在看着这一桌报纸，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好像真的“出名”了。
手机开始响。第一个电话是周峰。
“辰哥！哦不，林明星！《人民日报》啊！我家老爷子一大早拿着报纸敲我房门，说‘你看看人家林辰，再看看你’！我冤不冤啊我！”
林辰笑：“那你告诉老爷子，你在莫斯科也立了功的。”
“我说了，老爷子说‘人家上报纸，你呢’？”周峰模仿他爸的口气，“算了算了，不说这个。晚上请客啊，庆祝你上头条。”
挂了周峰，张涛的电话进来，还是那么冷静：“林辰，文章我看了，写得不错。但我觉得媒体把重点放在年龄上，有点偏。你最重要的不是年轻，是技术能力和责任心。”
“我同意，”林辰说，“不过媒体嘛，总要找新闻点。”
“嗯。另外，算法部这边，‘全球环境适应性’的算法库初版完成了，等你来评审。”
“好，下午我去。”
然后是王哲，电话一接通就听他在那头喊：“林副院长！林明星！林典型！需要经纪人吗？我免费！保证把你包装成科技界刘德华！”
“滚蛋，”林辰笑骂，“有事说事。”
“真有事，”王哲正经起来，“《华尔街日报》驻华记者想采访你，约今天下午。国际部那边问我你时间，我说你得先问问你秘书——哦不，你现在有秘书了。反正你考虑一下，这是外媒，影响力大。”
《华尔街日报》？林辰想了想：“可以，但我要先看采访提纲。有些问题不回答。”
“明白，我让他们发过来。”
最后是刘博的短信，还是两个字：“恭喜。”但这次加了个笑脸符号——对刘博来说，这已经是盛大的庆祝了。
林辰放下手机，看着那一桌报纸。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报纸上投出光斑。他突然有种不真实感：一年前，他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现在，他的名字出现在《人民日报》头版。
这就是所谓的“出名”吗？
他摇摇头，把报纸推到一边，打开电脑。今天上午要开“全球环境适应性”工作组的第三次协调会，下午要评审算法库，晚上还要跟苏晚晴讨论材料合作的事——她昨天到深圳了，今天正式入驻“辰光材料”深圳研发中心。
出名归出名，活还得干。
会议通知的邮件刚发出去，座机响了。是任正非办公室的直线。
林辰接起来：“任总。”
“林辰，报纸看到了？”任正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看到了。”
“什么感觉？”
林辰想了想，实话实说：“有点不真实。但我知道，重点不是出名，是把课题做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任正非笑了：“这个回答，可以。我还怕你飘了。”
“不会的任总。”
“不会就好，”任正非说，“媒体宣传，是好事，也是考验。好事是让更多人知道华为的技术实力，知道中国年轻工程师的能力。考验是，你会面临更多诱惑，更多关注，更多压力。”
他顿了顿：“我今天打电话，不是祝贺你上报纸，是提醒你：记住你是个工程师。工程师的舞台在实验室，在机房，在问题现场，不在报纸头版。”
“我记住了。”
“嗯。另外，下个月在北京有个国家863计划通信领域专家评审会，我推荐了你。你是最年轻的专家组成员。准备一下，这是国家层面的技术决策，要认真对待。”
863计划专家组成员！这是国家级科技项目的评审资格，通常只有院士级别或者行业泰斗才能进入。林辰二十五岁，能进这个组，绝对是破格中的破格。
“谢谢任总信任。”
“不是信任，是你够格，”任正非说，“好了，去忙吧。记住：脚踏实地。”
挂了电话，林辰坐在椅子上，深呼吸。
出名，荣誉，机会——都来了。
但任正非说得对：工程师的舞台，不在报纸头版。
在代码里，在算法里，在解决问题的现场。
他站起来，拿着笔记本，走向会议室。
今天的协调会，有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