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堂开始收徒了。
消息是苏半夏放出去的，说想学医的、想学炼丹的，年纪在十五到二十五之间，识字的，都可以来报名。
先在丹堂门口挂了个木牌，写了要求。没两天，就有二十几个人来问。
苏半夏没马上收，先考试。
第一关认草药，摆出三十种常见草药，要说出名字和基本药性。这一关刷下去一半。
第二关考耐心，让剩下的人坐在那儿挑药草里的杂质，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不能分心。又刷下去几个。
第三关面试，苏半夏亲自问，为什么想学医，怕不怕苦，以后想做什么。
最后收了八个。六个男的，两个女的，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眼神干净，手脚利索。
收徒那天，苏半夏在丹堂院子里摆了个香案，上面供着神农像——那是她按古籍描述自己画的。
八个学徒站成一排，每人手里拿着三根香。
“拜师有三拜。”
苏半夏站在香案前，神色严肃。
“一拜神农祖师，传下医道。二拜天地自然，赐予药材。三拜师尊，授你技艺。”
学徒们跟着做，拜了三拜。然后给苏半夏敬茶，苏半夏喝了，就算礼成。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丹堂的学徒。”
苏半夏说，“早上卯时起床，先打扫院子，然后背书。上午学认药，下午学处理药材。晚上练字，记笔记。每月考核一次，连续三次不合格，走人。”
八个学徒点头，没人敢说话。
苏半夏开始教。
她教得细，从最基础的开始。怎么辨认草药，什么时候采摘最好，怎么晾晒，怎么保存。
每种药有什么特性，能治什么病，和什么药配效果好，和什么药配会中毒。
她带学徒去药园，指着地里的草药，一样样讲。这是止血草，叶子边缘有锯齿，折断后流白色汁液。那是宁神花，晚上开花，有淡香，能安神。这是蛇骨藤，有毒，但用好了能治风湿。
学徒们拿着小本子记，有的还画图。
下午，苏半夏教处理药材。有的要切片，有的要捣碎，有的要炒制，有的要蒸晒。她示范，学徒跟着做。切坏的，炒焦的，一开始常有。苏半夏不骂人，让重做，做到会为止。
晚上，学徒们在油灯下抄药方，背歌诀。苏半夏偶尔过来看看，指点一下。
一个月后，学徒们能独立处理常见药材了。苏半夏开始教简单的丹方。第一张是止血散，就三种药，按比例配，研磨成粉。八个学徒，配出八种颜色的粉末，深浅不一。苏半夏一个个看，指出问题：这个研磨不够细，那个比例不对，这个火候过了。
又过一个月，学徒们能炼最简单的疗伤丹了。虽然成功率不高，十炉能成三四炉，但总算入门了。
苏半夏对周运说：“再有一年，他们中应该能出两个能用的药师。”
周运点头：“慢慢来，不急。”
战堂那边，赵乾的训练抓得紧。
他每天天不亮就把人叫起来，先跑十里，然后练刀法，练阵型。下午练弓箭，练骑术。晚上还要上课，讲兵法，讲地形，讲怎么配合。
南宫岳带来的五百精兵，和原来的队伍合在一起，需要磨合。赵乾把他们混编，一个老兵带两个新兵，一个小队里既有精兵也有老队员。开始有点别扭，精兵觉得老队员土，老队员觉得精兵傲。练了半个月，一起吃苦，一起流汗，慢慢熟了。
赵乾还搞了比武。每月一次，各小队比，赢的有奖，输的加练。比项目也多：个人武艺、小队配合、长途奔袭、野外生存。比了几次，大家劲头上来了，都想赢。
柳清的战绩一直不错。她带的侦察队，十个人，个个身手灵活，擅长潜伏。比武时，侦察队经常拿第一。赵乾让她给其他队上课，教怎么隐蔽，怎么追踪。
除了练，还要实战。万兽山脉里偶尔还有小股山贼，或者不守规矩的妖兽。赵乾就派队伍去清剿，当作练兵。每次回来，要总结，哪里做得好，哪里要改进。
三个月下来，战堂的队伍像样了。令行禁止，配合默契，拉出去能打硬仗。
赵乾对周运说：“现在这一千人，打两千山贼没问题。”
周运说：“别骄傲，继续练。”
内务堂的账，田慧慧管得清楚。
她弄了套记账法子，分门别类。收入一栏：税收、贸易、任务报酬、其他。支出一栏：人员工钱、物资采购、建设费用、其他。每天记，每月总，每季核。
税收是笔大收入。万兽城现在常住人口有三千多，加上流动的，接近四千。按规矩，每人每月交五个神晶的基础税，商户另交营业税。田慧慧定得不高，大家能承受。
贸易收入也不少。铁器、药酒、皮货、矿石，往外卖，每月能赚几千神晶。特别是铁器，供不应求，订单排到三个月后。
支出也大。一千人的队伍，光工钱每月就要上万神晶。还有吃饭、穿衣、武器维护、药品消耗。好在收入够，每月还有结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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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慧慧不光管钱，还管人。所有人员，从堂主到学徒，都有档案。叫什么，多大，哪里人，什么职位，每月工钱多少，受过什么奖，挨过什么罚。晋升、调岗、辞退，都要有记录。
她还管后勤。粮食存多少，能吃多久。药品库存，武器库存，衣物库存。缺什么，提前买。什么季节用什么，提前准备。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田慧慧乐在其中。她喜欢这种有条理的生活，喜欢看着账目平衡，喜欢看到物资充足。
周运有时看她熬夜对账，劝她休息。她说：“没事，我喜欢干这个。”
御兽堂的柳清，忙的是另一摊事。
她的主要工作是协调人族和兽族的关系。虽然大家住在一起，但生活习惯不同，难免有摩擦。
比如，猿族喜欢在树上跳来跳去，有时候会踩坏人族的屋顶。人族投诉，柳清就得去找老石说，能不能让族人注意点。老石答应，但猿族天性如此，改不了多少。柳清想了个办法，在猿族活动区多搭些藤架，让它们有地方跳，不往人族区跑。
水獭族修水坝，有时候会挡住人族取水的水道。大尾不是故意的，它们就想多存点水养鱼。柳清去协调，画了条线，这边人族用，那边水獭族用，互不干扰。
羽族飞得低，有时候会吓到人族的牲口。飞羽让族人飞高点，但有的羽族年纪小，控制不好。柳清在人族牲口圈上面拉了网，挡一下，虽然不美观，但管用。
掘地兽挖地道，有时候挖到人族房子下面，房子会晃。硬爪说它们会注意，但地下看不清。柳清弄了张地下地图，标出哪些地方能挖，哪些地方不能挖。
除了调解矛盾，还要促进合作。柳清组织了几次联合行动：猿族和人族一起修路，水獭族帮人族清理河道，羽族帮人族送信，掘地兽帮人族探矿。效果不错，大家互相了解多了，隔阂少了。
柳清还定期开会，请各族代表来，说说最近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需要。会上有茶有点心，大家坐着聊，气氛轻松。开始还有点拘谨，后来熟了，什么都说。
老石在会上抱怨，说人族小孩老拿石头扔小猿。人族代表听了，回去跟家长说，家长管孩子，后来少了。
大尾说，人族往河里扔垃圾，鱼死了不少。人族代表承诺，会立规矩，罚乱扔的。
飞羽说，有人掏鸟蛋，虽然不是羽族的蛋，但也是鸟。人族代表说会管。
硬爪说，有人往地下倒脏水，渗下去难闻。人族代表说会查。
问题一个个解决，关系一点点改善。
柳清对周运说：“现在好多了，刚来时天天吵架，现在一个月没几件了。”
周运说：“辛苦你了。”
除了这四个堂口，还有其他辅助机构。
任务厅每天有人来挂任务、接任务。任务五花八门：帮忙送货、帮忙找东西、帮忙修房子、帮忙治病。报酬有神晶，有货物，也有以工换工。谁有能力谁接，完成了领报酬。
功过厅记录每个人的表现。立功的，记一笔，可以换奖励。犯错的，也记一笔，次数多了要处罚。记录公开，大家都能查，公平。
议事厅十天开一次会。各堂口堂主汇报工作，提出问题，商量解决。周运主持，大家发言。开始还有点形式化，后来熟了，争论也有，拍桌子也有，但最后总能达成一致。
整个万兽城，像一个巨大的机器，各个部件各司其职，运转顺畅。
丹堂炼药，战堂护卫，内务堂管理，御兽堂协调。任务厅发布任务，功过厅记录奖惩，议事厅统筹决策。
周运现在不用事事亲为了。他每天花一个时辰处理必须他定的事，其他时间可以修炼，可以研究医术，可以去各堂口转转看看。
这天下午，他去了丹堂。苏半夏正在教学徒控火，八个学徒围着丹炉，小心翼翼。看到周运来，苏半夏点头示意，继续教。
周运看了会儿，又去战堂。赵乾在训练场指挥操练，一千人分成几个方阵，练配合。喊杀声震天。看到周运，赵乾跑过来，简单汇报几句，又跑回去。
再去内务堂。田慧慧在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看到周运，她抬头笑笑，说：“这个月结余一千二百神晶。”又低头继续算。
最后去御兽堂。柳清正和老石比划着说什么，老石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看到周运，柳清说：“在说修路的事，猿族想多用石头，人族想多用木头。”
周运说：“你们商量定。”
他转了一圈，回到议事厅。
坐下，倒了杯茶。
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城里亮起灯火。
丹堂的烟囱还在冒烟，那是苏半夏在教夜课。战堂的训练场安静了，士兵们去吃晚饭。内务堂的灯还亮着，田慧慧可能还在对账。御兽堂那边，柳清送走老石，准备关门。
市集散了，摊贩收拾东西回家。猿族回树林，水獭族回河里，羽族回巢，掘地兽回地下。
万兽城安静下来。
周运喝了口茶。
势力架构，真的成熟了。
根基，也牢固了。
他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
是关于陨神荒原的最新情报。
该做最后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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