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运胳膊上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
石老用布条使劲勒着，血慢慢止住了，但动一下还是钻心地疼。
他靠着冰凉的岩壁喘气。
看着地上林护卫长那张带着惊愕和不甘的脸，心里明白，事情到这步，已经没法回头了。
矿洞里静悄悄的，只有火把烧得噼啪响。
活下来的那几个矿奴，手里还紧紧攥着镐头和石头，围在周运和石老身边，眼睛都看着周运。
他们脸上有害怕，但更多的是豁出去的狠劲，还有一丝以前从没见过光亮。
“周…周运，现在咋办？”
一个脸上有疤的矿奴哑着嗓子问，他刚才用石头砸掉了一个护卫的牙，现在手还在抖。
周运吸了口气，忍着疼站直了些。
他先走到林护卫长的尸体旁边，弯腰把他腰间的一个皮袋子扯了下来，又看了看另外几个护卫的尸体。
“把他们的刀和有用的东西都收起来。”
周运对那几个矿奴说。
“动作快点。”
矿奴们立刻动了起来，他们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好的刀，现在却能从这些以前高高在上的护卫老爷身上扒拉东西，一个个既紧张又兴奋。
石老走到周运身边。
“林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
周运点点头，他看了一眼通往地面的方向，眼神冷了下来。
“既然动了手，就不能让他们再有喘气的机会。”
“石老，你带几个人，去把王监工和他那几个狗腿子找出来，控制住。”
“他们没什么本事，就是仗着林家的势。”
石老应了一声，点了两个人，提着刚缴来的刀，朝着王监工之前逃跑的方向摸去。
周运又对另外两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矿奴。
“你们去洞口那边看看，小心点，别让外面的人发现里面出事了。”
“听听动静。”
那两人也领命去了。
周运自己则走到那个被他用医气破开铁甲缝隙杀死的护卫旁边，蹲下身，把手按在冰冷的铁甲上。
他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丝变得微弱了不少的混沌医气。
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锋锐气息的能量，从护卫的尸体里，顺着周运的手掌，被缓缓吸了出来。
这是护卫残留在体内的驳杂神力，虽然质量远不如神渣里的能量纯粹，但量却不少。
这股能量进入周运身体，被混沌医气贪婪地吞噬、转化，他手臂上伤口的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消耗的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他如法炮制，把另外几个护卫尸体里的残余能量也吸收了一部分。
直到感觉那丝医气重新变得充盈活跃，才停了下来。
他左臂的伤口虽然还没好利索，但已经不影响活动了。
过了一会儿，石老他们回来了，手里拎着像一摊烂泥的王监工。
王监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裤裆湿了一片，看到周运和满地护卫的尸体，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爷，饶命啊！”
“不关我的事啊！都是林家逼我的！”
王监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周运没理他。
“把他绑起来，嘴堵上。”
又过了一会儿，去洞口查探的人也回来了，脸上带着兴奋。
“周哥，外面就剩下两个监工在守着，其他监工好像还不知道底下出事，都在躲懒呢！”
周运心里有数了。
看来林家对自己派下来的护卫很有信心，根本没想过会失败，所以外面防备很松懈。
他看了一眼身边这群人，加上他自己，一共也就十一个。
虽然都有了刀，但除了他，其他人根本没练过，真打起来，靠的还是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不能硬冲。
他想了想，对大家说。
“我们把护卫的铁甲扒下来，挑几个身材差不多的穿上，把脸用面甲挡上。我们假装押着王监工上去。”
一个矿奴有点担心。
“这能骗过去吗？”
周运指了指地上护卫的尸体。
“他们不下来，我们就上去。”
“只要靠近了，突然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外面就两个人，我们人多。”
大家一听，觉得有道理。
立刻动手，挑了三套比较合身的护卫铁甲穿上，虽然不合身，但远远看去也能唬人。
周运也套上了一件，冰冷的铁甲贴在身上，沉甸甸的。
他让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被捆成粽子的王监工，另外几个人跟在后面，手里握着刀，尽量学着护卫那种走路的姿势。
他自己走在最前面，用面甲遮住脸，只露出眼睛。
一行人沿着矿道，朝着洞口的光亮处走去。
越靠近洞口，光线越亮，还能听到外面监工偶尔的吆喝声。
守在洞口的两个监工正靠在石壁上打盹，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起头。
看到是几个穿着林家护卫铁甲的人押着王监工上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矿奴，他们也没多想，反而赔着笑脸凑上来。
“几位老爷，下面的事办完了？”
“这老王头是咋了？”
一个监工讨好地问。
走在最前面的周运，隔着面甲，闷着声音“嗯”了一声，脚步不停。
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
周运猛地掀开面甲，低吼一声。
“动手！”
他身边那两个穿着铁甲的矿奴立刻扔掉押着王监工的手，抽出刀就砍向近在咫尺的监工！
跟在后面的矿奴也像出笼的猛虎一样扑了上来！
那两个监工根本没想到“自己人”会突然动手，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刀光就已经到了眼前。
“噗嗤！”
“啊！”
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监工被一刀砍在脖子上，血喷出老高。
另一个监工反应快了点，躲开了要害，肩膀被砍了一刀，他扭头就想跑，却被后面冲上来的矿奴用镐头狠狠砸在后脑勺上，一声没吭就栽倒在地。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洞口剩下的两个监工，几乎没做出什么像样的反抗就被解决了。
周运扯下面甲，深吸了一口外面带着尘土味的空气。
他看着眼前这片昏黄天空下死气沉沉的矿场，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去，把其他躲着的监工都找出来！”
“告诉他们，林家护卫已经死光了！不想死的，就老老实实抱头蹲着！”
“是！”
矿奴们此刻士气高昂，他们拿着缴来的刀，分成几队，冲进监工们平时休息的木棚和山洞里。
很快，矿场上就响起了更多的惊呼声、求饶声，还有零星的打斗声，但很快就平息下去。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监工们，在看到护卫的尸体和杀红了眼的矿奴后，大部分都选择了投降。
乖乖地被赶到矿场中间的空地上，抱着头蹲了一排。
周运走到那个堆放神渣的大筐旁边，跳了上去。他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有刚刚获得自由、脸上还带着激动和茫然的矿奴，也有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监工。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周运清了清嗓子。
“从今天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脸。
“这个废矿，归我们了！”
矿奴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很多人一边叫一边流眼泪。
他们被压榨了太久，久到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蹲着的监工们则面如死灰。
周运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欢呼声慢慢安静下来。
“林家的人，不会再来了！”
“至少，暂时不会！”
他继续说道。
“以前的那套规矩，没了！以后，在这里，我们自己管自己！”
“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拦着！”
“但是，走了，就别再回来！也别想着给林家报信！”
有几个监工互相看了看，犹豫着站了起来，见没人阻拦，连滚带爬地朝着矿场外面跑去。
他转回头，看着留下来的矿奴们，声音提高了一些：
“愿意留下来的，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有饭一起吃，有活一起干！”
“再也不用挨鞭子，再也不用担心被扔进万人坑！”
“好！”
“听周运的！”
“我们跟着你干！”
矿奴们举起手里的工具，激动地喊着。
石老站在人群前面，看着筐上的周运，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周运从筐上跳下来，开始安排人手。
他让人把死掉的护卫和监工尸体都拖去万人坑埋了，又把缴获的武器集中起来保管，派人在矿场几个关键位置放哨。
他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神渣，心里清楚，这才是他们以后立足的根本。
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也需要让这些跟着他的人，有办法变强。
林家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可能还在后面。
但至少现在，这片昏黄天空下的废矿，暂时是属于他们的了。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丝因为吸收了护卫残余神力而壮大不少的混沌医气，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