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顾瑜睡得格外踏实。
没有需要他主动的“奖励兑换”，也没有需要他费脑子的“隐藏任务”，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他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
身边是空的，但被窝里还残留着另一只虫的温度。
顾瑜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坐起身，一偏头，就看到伊兰塞尔正站在窗边，沐浴在晨光里，身姿挺拔如松。
他没有看光脑，也没有在进行什么训练，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听到顾瑜起身的动静，他立刻转过身。
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亢奋和对积分的执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近乎于温柔的关切。
“雄主，早上好。您醒了。”
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顾瑜就是感觉，今天的伊兰塞尔，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现在是帝国标准时间七点三十分，已经超过了预定的起床时间。”
伊兰塞尔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不过考虑到您昨天的体力消耗，我将计划做了弹性调整。”
顾瑜接过水杯，挑了挑眉：“计划？”
“是的，雄主。”伊兰塞尔的表情是顾瑜熟悉的严谨，“《雄主健康发育保障计划》v20版本，已于昨夜正式生效。”
顾瑜喝水的动作一顿。
行吧，他就不该对这只军雌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早餐被端上桌时，顾瑜的这种想法就更坚定了。
没有香气四溢的煎肉，也没有金黄酥脆的虾饼，只有一小碗看起来寡淡无味的燕麦粥，几片白水煮的兽肉，和一小碟颜色鲜艳的蔬菜沙拉。
甚至连沙拉酱都没有。
顾瑜看着眼前的“健康餐”，又看了看伊兰塞尔面前一模一样的一份，陷入了沉默。
“雄主，请用早餐。”伊兰塞尔坐姿标准，拿起餐具，“这是我让‘饕餮’根据您的身体数据，计算出的最优营养配比。低盐，低脂，高蛋白，有助于您的身体机能恢复和长期发育。”
顾瑜捏着勺子，半天没动。
“我不想吃这个。”
“雄主，您的心情我理解。”伊兰塞尔的语气平静无波，“但为了您的健康，我们必须遵循科学的饮食管理。”
“我想吃昨天吃的鱼片粥。”
“嘌呤过高，不建议连续摄入。”
“那来块烤肉总行吧？”
“油脂含量超标。根据计划细则，我们每周的‘放纵餐’额度只有一次。”
顾瑜：“……”
他把勺子往碗里一扔，靠在椅背上，开始耍赖：“那我今天不吃了。”
伊兰塞尔闻言，放下了手里的餐具。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顺从或者想办法哄，而是沉默地看着顾瑜。
那眼神很平静，就像在看一个正在无理取闹的幼崽。
两人对视了足足一分钟。
顾瑜率先败下阵来。
被自家雌君用一种“虽然你在闹，但我都是为你好，所以我不会妥协”的眼神盯着，他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行，我吃。”顾瑜重新拿起勺子，恶狠狠地挖了一大口燕麦粥塞进嘴里。
真难吃。
伊兰塞尔见状，这才重新拿起自己的餐具，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
一顿饭，顾瑜吃得味同嚼蜡，如坐针毡。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吃早餐，而是在接受某种行为矫正。
吃完饭，伊兰塞尔收走餐盘，然后拿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瓶子。
“雄主，这是您今日份的复合营养素。”
顾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瓶瓶罐罐，感觉自己不是雄主，而是个被圈养起来，需要定时喂药的珍稀动物。
“伊兰塞尔。”
“是，雄主。”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伊兰塞尔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雄主。这不是为了有趣，这是我的责任。”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让顾瑜所有想发脾气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算了，跟这只一根筋的军雌，是讲不通道理的。
“户外活动时间到了，雄主。”伊-兰塞尔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日程表，“今天天气很好，适合散步。”
于是，顾瑜就被连哄带劝地带出了飞行器。
他像个老大爷一样，双手揣在兜里，慢吞吞地在海边溜达。伊兰塞尔就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顾瑜感觉自己的蜜月，彻底变了味。
这哪里是蜜月，这分明是疗养院的放风时间。
他越想越气，干脆一屁股坐在一块礁石上，不走了。
“我累了，要休息。”
伊兰塞尔走过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雄主，这里的紫外线强度略高，长时间暴露可能会晒伤您的皮肤。我建议我们去那边的树荫下休息。”
顾瑜不动。
伊兰塞尔又说：“或者，我们可以提前结束今天的户外活动，返回飞行器进行午休。”
顾瑜还是不动。
他今天就是要对着干。
伊兰塞尔沉默了。
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阳光，那双金色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耍脾气的雄主。
就在顾瑜以为他要强行把自己抱走的时候，伊兰塞尔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也好。”他的声音很平静，“在这里看看海，也不错。”
顾瑜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只凡事都讲究计划和规则的军雌，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妥协。
海风吹过，带着咸湿的气息。
两虫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一阵又一阵。
顾瑜心里的那点别扭，不知不觉就散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雌虫，对方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伊兰塞尔。”
“嗯。”
“你就不怕，打乱了你的计划？”
“计划是为您服务的，雄主。”伊兰塞尔转过头，看着他，“您的心情，比计划更重要。”
顾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虽然这只大猫猫制定了一堆让他哭笑不得的规矩，但这些规矩的底层逻辑，似乎都是围绕着他。
这家伙，好像正在用他自己那套笨拙又认真的方式，学着怎么去爱一只虫。
顾瑜撇了撇嘴，把头扭向另一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
“那边那个山崖，看起来很高。”顾瑜抬手，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想去那里看风景。”他提出了新的要求。
“而且，我想自己爬上去，不想被你抱上去。”他补充道，强调着自己的“独立性”。
伊兰塞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强大的动态视力和分析系统迅速开始工作。
“从这里过去，步行大约需要四十分钟。往返会严重占用您的午休时间。”
“所以呢？”顾瑜挑眉看他。
伊兰塞尔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眸里，似乎有某种设定好的的程序正在被改写。
几秒后，他站起身，向顾瑜伸出手。
“走吧，雄主，我带您去。”
顾瑜看着他伸出的手，心里的那点得意和满足，几乎要溢出来。
他把手搭了上去，任由对方把自己从礁石上拉起来。
山路有些崎岖，伊兰塞尔一直走在顾瑜前面半步的位置，替他挡开碍事的树枝，在他踩上湿滑的石头时，会恰到好处地扶住他的手臂。
等他们终于爬上山崖顶端，顾瑜已经有些微微喘气了。
站在这里，视野豁然开朗。
海天一色，壮丽非凡，远处的岛屿像散落在蓝色丝绸上的绿宝石。
“怎么样，雄主？风景还满意吗？”伊兰塞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还行吧。”顾瑜嘴上说着，眼睛却亮晶晶的。
他靠在崖边的护栏上，吹着山顶的风，感觉连日来的那点憋闷，都一扫而空。
他忽然觉得，偶尔被这只大猫猫管着，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伊兰塞尔。”
“是，雄主。”
顾瑜转过身，靠着栏杆，笑眯眯地看着他。
“对于你今天‘灵活变通，以雄主心情为最高准则’的表现，我很满意。”
伊兰塞尔的身体下意识地站直了。
“所以，我决定……”顾瑜拖长了语调，“奖励你，一点积分。”
一点？
伊兰塞尔的眼睛瞬间亮了。
在新规则下，他本来以为今天又是颗粒无收的一天。
顾瑜伸出一根手指：“就一点。”
“是，雄主！”伊兰塞尔的回答掷地有声，他立刻拿出光脑，郑重地在自己的积分栏里，加上了那个来之不易的“1”。
看着他那副像是立了天大功劳的兴奋模样，顾瑜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个傻瓜。
他忽然觉得，这个新的积分游戏，好像比之前更有意思了。
看着这只强大的军雌，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一点点的肯定，而努力地学着变通，学着妥协，这种感觉，比单纯享受他的服侍，要让他满足得多。
“好了，监工验收完毕。”顾瑜拍了拍手，“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回去的午餐，我想吃烤肉。”
“……是，雄主。”伊兰塞尔犹豫了零点五秒，还是选择了遵命。
毕竟，雄主的命令，是最高准则。
至于那份完美的营养计划……偶尔，也是可以有一点点误差的。
顾瑜满意地走上前，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家大猫猫的胸膛。
“宝贝，严格意义上，我虽然还没有成年，不能够让咱们立刻拥有虫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咱们已经领证了，我的生理机能，也已经几乎发育完全，接近成年雄虫。”
看到伊兰塞尔听到这句话，金色的眼眸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顾瑜又伸出手，坏心眼地扯了扯他的脸颊。
“你现在完全把我当崽养，那按照你所谓的《雄虫幼崽健康指南白皮书》……”
他的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戏谑。
“咱们夜晚的深度‘交流’，也就是夜间双虫训练，是不是该停一下？”
顾瑜说着，牵起伊兰塞尔的手，眼睛里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语气循循善诱：“毕竟，虫崽，可不能和雌虫进行深度结合。”
他停顿了一下，抛出了更致命的一击。
“对了，未成年雄虫崽也不适合和雌虫一起睡，这不利于身心健康发展，你说呢？”
伊兰塞尔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而严肃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不行！”
他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恐慌，坚决抵制这一点。
“虽然精神海状态已经平稳，但我每天晚上，都需要您的抚摸！”
顾瑜耳根红了一下，轻咳两声：“咳咳，那你说你制定的计划，是不是需要再做一次详细的调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