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拽住沈棠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拉，将她整个人扯回安全区域。
沈棠愣了半秒，惊魂未定，抬头看向宋清妍。
“谢谢。”
话音还没落，宋清妍嘴角一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顺势狠狠一推。
沈渝欢根本没防备，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扑去。
沈棠下意识地往前冲，但仍然晚了一步。
二人滚了下去。
袁辰几乎是本能地第一个冲了上来，可还是晚了。
周砚的动作比谁都快，周谨言刚伸出去的脚，猛地收了回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恰好撞上不远处宋清妍冷冷注视的眼睛。
沈棠从台阶上滚了好几圈。
她的脑袋在最后一级台阶的斜角上重重磕了一下。
眼前瞬间一黑，视线模糊。
“你怎么样？”
周砚声音发紧，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他顾不得其他，急忙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结果手掌一沾就是一片黏腻温热的液体。
全是血。
他心头一沉，猛地扭头朝旁边傻站着的服务员怒吼。
“还愣着干嘛！叫救护车！马上打电话！”
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之间摇摆不定。
她顾不上自己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也顾不上全身各处传来的痛楚，一把推开周砚。
“先看渝欢！先去看看她！”
沈渝欢比她早摔下去，此时正痛苦地蜷缩在台阶底部。
她的手死死按着肚子，身子不住地颤抖，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肚子……好疼……真的好疼……”
沈海和郭慧几乎是同时从宴会厅里冲了出来。
郭慧一把抱住女儿，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肩膀，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怎么好好的就摔了？到底怎么回事！救护车怎么还不到！”
她一边哭喊，一边不停拍打着女儿的脸颊。
沈渝欢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手指颤巍巍地抬起，猛地指向沈棠所在的方向。
“是她推我的！我看见了！就在那一刻……是她的手！搭在我胳膊上，用力推了我！”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
夜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却吹不散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棠刚张开嘴，想要解释，甚至还未发出一个音节。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毫无预兆地甩在她的脸上。
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沈海怒吼的声音传来。
“我没你这种女儿！滚！现在就给我滚出我家！永远别再回来！”
他指着沈棠，手指颤抖，脸上写满了失望。
他的动作快得连周砚都没有反应过来。
沈棠站着没动。
她缓缓抬起手。
指尖触碰到脸颊的瞬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立刻从皮肤蔓延。
血混着汗水顺着颧骨往下淌，沿着下颌线一滴滴坠落。
她大概真的像条被扔在路边的野狗。
突然，沈渝欢尖利的叫声划破空气。
“血！有血！”
沈海猛地回头。
他的目光顺着沈渝欢颤抖的手指向下，落在她那洁白如雪的裙摆下。
鲜血正一滴一滴缓慢往下淌。
他脸色瞬间惨白。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抬脚，朝着沈棠的肚子狠狠踹去。
沈棠下意识后退一步。
就在那脚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疾风般从几米外飞扑而来。
那人速度精准地踹在沈海的膝盖侧面。
“咚！”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碰撞的钝痛。
沈海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倒退好几步。
“谁允许你动她？！”
全场都愣住了，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空气凝固，目光齐刷刷转向那道身影的主人。
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正挡在沈棠身前。
沈海握在手中的手机从指间滑落。
啪的一声轻响，掉落在沈棠的脚边。
屏幕亮起，冷白色的光映出上面的时间。
十一点整。
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她脑门发胀。
睫毛上挂着血，湿漉漉地粘在一起。
她隐约看见一只手伸过来。
“别站着了，坐地上，救护车马上到。”
尹知禹在家等了一小时，始终没有等到沈棠的消息。
他越想越坐不住，干脆掏出手机打车。
出租车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灯光飞速倒退。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结果，刚推开那扇门，就撞见这一幕。
沈棠满身是血地站着，而沈海正抬脚要踹她。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轰地炸开。
那脚要是真踢中了……他不敢往下想。
沈棠抓住他的手腕。
“别闹了，我没事。”
都这时候了，她还在管别人干嘛。
尹知禹脸色铁青，眉心紧锁，死死盯着沈棠那张苍白的脸。
“沈家人平日里，就是那么对你？”
沈棠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海费劲地撑起身子，额头上冷汗直冒。
年纪大了，骨头不如从前硬朗。
哪经得起这么狠的一脚踹？
“沈棠！这小兔崽子是谁？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他蹲班房去！”
周砚僵在原地。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个男人身上。
那人很年轻，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
而他的姿势更是亲昵得刺眼。
沈棠整个人毫无力气地靠在他胸前。
周砚心头猛然一颤。
“沈棠我来照顾，我是她的男朋友。”
可尹知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随即，他薄唇轻启，只甩出一个字。
“滚。”
周砚知道此刻若再冲动行事，只会让沈棠更加难堪。
于是他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把那股怒火压了回去。
救护车来得很快。
两辆闪着蓝光的急救车并排停在餐厅门口。
第一辆车先接走了昏迷不醒的沈渝欢。
轮到沈棠上车时，原本瘫坐在地的沈海却突然挣扎着挪到了车门口。
“我……我这伤重！内出血都可能！得先走！她等等后面的车就行！让我先上！”
急救医生皱眉看了他一眼，神色严肃。
他蹲下身快速检查了沈棠的情况，发现她左臂伤口仍在渗血，脸色已开始发白。
“她出血量不小，必须优先处理。”
他果断下令，转头对护士喊道：“准备静脉通道，先上止血药！”
随即指挥众人小心抬起担架，迅速将沈棠送入车厢。
人刚躺好，还没等医护人员站稳。
尹知禹便二话不说，跨步登上车厢。
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回头，连个眼神都没留给站在原地的周砚。
车子缓缓启动，继而加速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