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柳长风在精心准备的偏帐中，为小白取血。
帐内熏了安神的香，朝朝抱着小白的头，轻轻摸着它的耳朵，“小白乖，一下下就好，不疼的。”
小白温顺地趴着，金瞳半阖，似乎很享受小主人的抚摸。
柳长风用特制的银刀，在小白的后腿处轻轻划开一个小口，淡金色的血液缓缓流入玉碗中。
血中带着淡淡的光泽，异香扑鼻。
小白微微动了动，朝朝赶紧抱住它，“小白最勇敢了！”
取够一碗后，柳长风迅速为小白止血敷药，动作娴熟。
小白舔了舔朝朝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好了，郡主带小白去休息吧，我让人准备了新鲜的鹿肉。”柳长风微笑道。
朝朝带着小白离开后，柳长风将灵血小心地倒入药炉，配以十余种珍贵药材，开始熬制。
两个时辰后，一碗泛着金光的汤药端到燕观星面前。
“世子，趁热服下。”柳长风道，“服后会有些反应，是药力在冲击寒毒，不必惊慌。”
燕观星接过药碗，看着碗中泛着微光的药汁，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起初温热，随即一股灼热之感从丹田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封归舟紧张地握着他的手，“观星，你怎么样？”
“热。”燕观星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只觉得体内冰火两重天，寒毒被药力激发，疯狂反扑，而灵血的至阳之力则在不断冲击。
他浑身颤抖，牙关紧咬，几乎要昏厥过去。
柳长风迅速施针，银针扎入几处大穴，引导药力，“世子，撑住！这是关键时候，若能挺过去，寒毒便能祛除三成！”
燕观星闭上眼睛，用尽全部意志对抗体内的痛苦。
“朝朝”他无意识地喃喃。
封归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焦急地看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燕观星的颤抖渐渐平息，脸上的红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健康血色。
柳长风探了探他的脉搏，脸上露出喜色，“成了！寒毒已祛除三成，心脉也稳固了许多！”
封归舟大喜：“真的？那观星他？”
“至少能多活十年。”柳长风笑道，“若是坚持治疗三月，恢复如常，绝非虚言。”
燕观星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虚弱，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他感觉到，体内那股如影随形的寒意，确实减弱了。
“多谢柳先生。”他声音沙哑。
“要谢就谢雍王和朝朝吧。”柳长风收拾药箱，“今日好好休息，七日后第二次取血，这期间我会每日来为你施针，巩固药效。”
柳长风离开后，封归舟激动得眼眶发红，“观星，你听到了吗？你能好了！真的能好了！”
燕观星微微笑了，那笑容虽淡，却透着真正的轻松，“是啊像是，重新活了一次。”
他望向帐外，雍王营帐的方向，心中默默立誓。
这份恩情，他燕观星，此生必报。
三日后，秋猎队伍启程回京。
燕观星被安排在特制的宽敞马车中，铺了厚厚的软垫，尽量减少颠簸。
雍王府的车队与他同行，速度放得很慢。
朝朝时常溜过来看他，每次都会带些小点心，或是她捡的漂亮石头。
“燕观星，你看这个，像不像小兔子？”朝朝举着一块白色的石头，献宝似的。
燕观星接过，仔细看了看，笑道，“像。郡主好眼力。”
“送给你了！”朝朝大方地说，“柳长风说，你要开心，病才好得快，这个兔子石头，看了就会开心！”
燕观星心中温暖，将石头小心收好，“谢谢朝朝，我很喜欢。”
小白偶尔也会从马车窗探进脑袋，嗅嗅燕观星，确认他没事，就又缩回去。
封归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慨，“观星，你这次受伤，倒是因祸得福了。”
燕观星但笑不语。
他明白，这不是福，是缘。
是多年前种下的因，今日结出的果。
车队行了一日，傍晚在一处驿站歇脚。
桑晚凝刚扶着谢寒阙下车，就见沈明烨和楚楚站在不远处，似是在等他们。
“雍王，王妃。”沈明烨上前行礼，神色比前几日平静许多。
楚楚上前一步，柔柔行礼，“民女楚楚，见过雍王，王妃。”
她抬起眼，眼中满是真诚，“王妃，表哥已经知错，从前是他对不住小郡主，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表哥日后不会再来打扰小郡主了。”
桑晚凝看着楚楚，这个女子眼神清澈，语气真诚，让人生不出恶感。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桑晚凝淡淡道，“广义侯能有此觉悟，是好事。”
沈明烨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悔恨，有不舍，但最终归于平静。
“告辞。”
他转身离开，楚楚向桑晚凝又行了一礼，才快步跟上。
谢寒阙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道，“那个楚楚，不简单。”
桑晚凝看向他：“你也这么觉得？”
“沈明烨性子优柔，易受人影响，前几日还纠缠不休，今日忽然想通。”谢寒阙轻笑，“怕是这位表妹，功不可没。”
“她为何要帮我们？”桑晚凝不解。
“未必是帮我们。”谢寒阙眼神深邃，“或许，她只是不想沈明烨继续被秦王利用。又或许她有别的打算。”
他看着桑晚凝道，“总之，沈明烨不再纠缠，是好事，其他的，静观其变吧。”
桑晚凝点头，心中却隐隐觉得，那个看似柔弱的楚楚，或许会成为日后的一处变数。
夜色渐深，驿站渐渐安静下来。
燕观星靠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明月，手中握着那块兔子石头。
忽然，窗外传来极轻的响动。
燕观星眼神一凛，手中已多了一枚银针，这是柳长风给他防身用的，浸了麻药。
“谁？”
窗外安静了片刻，然后一个低低的女声响起，“燕世子。”
燕观星眉头微皱，“你是谁？”
楚楚从窗外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歉意，“惊扰世子了，民女是广义侯的表妹，民女有要事相告，可否借一步说话？”
燕观星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