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临靠在石壁上，喘着气。她右眼很疼，像有根针扎在里面。谢无厌站在她前面一点，剑已经收进剑鞘，但手还抓着剑柄。
她脑子里的星轨罗盘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道红光闪出来。
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就是一片红色，像血一样。她知道这是系统在警告她——有大危险要来了。
她闭了闭眼，压下头晕的感觉，用最后一点灵力推演未来。画面一闪：谢无厌站在地宫东门，四周射来很多箭，他来不及躲，胸口被三支黑羽短箭射中。
三天之内，他会遇到一次生死危机。
她睁开眼，心跳很稳。这种事她经历过太多次。死过一次的人不怕再算一次命。
她扶着墙想站起来，腿一软，整个人往前倒。她顺势扑了一下，正好撞进谢无厌怀里。
他回头看她。
她抬手扶住他的肩膀，手指快速在他衣服内侧贴了一张符。那符很薄，透明的，贴在他心口位置。这符遇杀意会自燃，能挡一次致命攻击。
“站不稳？”他问。
“有点累。”她说，“别动。”
她没松手，反而靠得更近了些，像是需要支撑。其实她在听他的心跳。心跳正常。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她刚退开一步，一支箭从外面飞进来。
黑羽毛，细杆子，箭头发青——有毒。
直冲谢无厌的喉咙。
那张符突然亮起金光，像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把箭弹开了。箭落地后滚了两圈，尾部绑着一张小纸条。
谢无厌看了一眼，手立刻握住剑柄，剑抽出一点点。
他转身要追。
洛昭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别去。”
他停下。
“有人想引你走。”她说，“这不是刺杀，是调虎离山。”
她弯腰捡起纸条，打开。
上面写着八个字：亥时三刻，地宫东门。
她盯着这几个字，手指收紧。
墨色均匀，笔画转折处有一点停顿，收尾干净利落。和她在天机阁看到的裴仲渊亲笔信，一模一样。
那人早就死了。这笔迹不该出现。
除非……还有人替他做事。
或者，他根本就没死。
她抬头看向地宫深处。里面还在发出幽蓝的光，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冷火。白从礼的尸体还在那儿，骷髅串珠最后一颗没断，里面的眼球还在转动。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
“低头！”她大喊。
谢无厌立刻低头。
头顶一根横梁砸下来，带着火星和碎石。两人迅速跳开，横梁摔在地上裂成几段，灰尘炸开，呛得人睁不开眼。
洛昭临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眼一阵剧痛。她抬手擦脸，指尖沾了血。
她的双瞳不行了。强行推演加上太累，命格线快断了。
她咬牙站直，把纸条塞进袖子里。
谢无厌已经走到断掉的横梁旁，蹲下检查。木头焦黑，有烧过的痕迹，但不是最近的事。裂缝边缘很脆，像是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不是自己断的。”他说，“是被人切断了承重点。”
她点头：“有人等我们进去，然后封路。”
“谁干的？”
“不知道。”她说，“但肯定不想让我们活着出去。”
角落传来低低的念经声。几个圣光教的信徒缩在血池边，脸上全是害怕。他们看到箭和纸条，吓得往后退，没人敢靠近。
洛昭临没理他们。她走到白从礼尸体旁，蹲下看那串骷髅珠。
最后一颗还没裂。
她伸手碰了下珠子表面。
冰凉。
里面的眼球转了一下，正对着她。
她没躲。
“你在看什么？”谢无厌走过来。
“他在传消息。”她说，“这颗珠子不是装饰，是信号器。有人通过它看着这里。”
“谁？”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写纸条的人，和控制这颗珠子的人，是同一个。”
谢无厌沉默一会儿，一脚踢翻旁边的铜鼎。鼎倒地发出巨响，那些信徒全吓了一跳。
“我不喜欢鬼鬼祟祟的。”他说，“有本事出来当面说话。”
没人回应。
只有风吹进来，火把晃动。
洛昭临站起身，靠着石柱。她太累了，每呼吸一次都像拉风箱。但她不能倒。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拿出玄铁簪，在地上划了三条线。
“东门是陷阱。”她说，“如果我们按纸条说的时间过去，一定会中埋伏。对方知道你会保护我，所以选最窄的通道，用很多箭逼你顾不上别的。”
“那你刚才看到的画面呢？”他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说，“但时间可以改。”
她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残缺的星图。识海里的罗盘又震了一下，一块新碎片拼上了。
她用了这点数，激活“星象偏移”，把预知中的死亡时间往后推了六个时辰。
只要在这六小时内破局，命就能保住。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她说，“一是马上离开，绕远路走；二是顺着他们的计划走，但我们反过来设局。”
谢无厌看着她：“你选哪个？”
“我选第三个。”她说，“我们不去东门。”
“那去哪？”
“去他们想不到的地方。”她指向地宫西角，“那里有个废弃药室，白从礼以前炼禁药的地方。如果有人想继续他的事，一定会去那里拿东西。”
“你怎么知道？”
“直觉。”她说，“再加上这张纸条。”
她又掏出纸条，对着火光照背面。原本空白的一面，现在浮现出淡淡的字迹——是一行小字：子时初，药炉开。
她笑了下：“他们以为我们只看正面，真正的情报在背面。这字是隐墨写的，遇热才显。”
谢无厌盯着那行字：“这是给接应的人看的。”
“对。”她说，“有人要来取东西。我们要做的，就是比他们先到。”
她转身要走，腿一软差点跪下。谢无厌伸手扶住她胳膊。
“你还撑得住？”他问。
“死不了。”她说，“只要你不让我白救你就行。”
他没说话，只是把剑收回鞘里，站到她前面半步的位置。
她知道他在做什么——永远比她快一步，替她挡住所有看不见的危险。
她没拒绝。
两人沿着西侧通道走。地面湿滑，墙上留着干掉的血迹。那些信徒没人敢跟上来，也没人敢出声。
快到药室门前时，洛昭临停下。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雷符，轻轻贴在门缝上。
“里面有机关。”她说，“不是陷阱，是报警的。一旦开门，符就会炸，通知外面的人。”
谢无厌点头：“我破门，你后撤。”
“不用。”她说，“我来。”
她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符印。雷符无声燃烧，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她推门进去。
药室很暗，中间放着一座青铜药炉，盖子关着。四周架子上有瓶瓶罐罐，有些碎了，流出黑色液体。
她走过去，掀开炉盖。
里面是空的。
但她闻到了一股味——苦杏仁混着铁锈。
是血药的味道。
有人来过。
她蹲下检查炉底，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归墟之钥，藏于星轨之下。
她手指摸着那行字，突然停住。
星轨之下？
她识海里的罗盘轻轻一震。
她明白了。
不是地上的星轨，是她眼里的星轨。
她闭上眼，用剩下的灵力催动双瞳。右眼很疼，但她没停。眼前浮现出一条虚线，从药炉底部延伸出去，指向墙角的一块地砖。
她走过去，用力掀开地砖。
下面是个暗格。
里面有一本羊皮手札。
她拿起来翻开第一页。
字迹，和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她合上手札，握紧。
原来他还活着。
或者，从未真正死去。
谢无厌走到她身边，低声问：“找到什么了？”
“我们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