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当林霖说出“为了见你”这四个字的时候。
裴雨涵的心脏，莫名其妙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失忆的人，突然听到了一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
虽然想不起来，但灵魂在颤抖，在哭泣，在欢呼。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那是亵渎，是找死。
那是真的。
那是他在用生命在向她表白，一种跨越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维度的表白。
“你叫……林霖？”
裴雨涵开口了，声音虽然依旧清冷，但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寒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林霖点头，眼眶微红。
“为了见我，不惜成魔？”
“是。”
“哪怕被千夫所指，也不后悔？”
“不悔。”
裴雨涵沉默了。
她深深地看进林霖的眼底，仿佛要看穿他的三生三世。
良久。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
寒宫宫主，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一女剑仙的裴雨涵，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无奈，一丝释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宠溺。
她转过身，面向大殿内的所有人，素手轻挥，指向林霖。
“沐风，退下。”
“你们也全部退下！”
“今年的试炼，结束了。”
沐风急了：“师尊！可是他……”
“闭嘴。”
裴雨涵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无上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质疑。
她微微扬起下巴，那双清冷的眸子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你们说他心狠手辣，说他铲除异己。”
“但在我眼里……”
裴雨涵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林霖，嘴角勾起一抹倾倒众生的微笑：
“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走完这条通向我的路。”
“若是连这点执念都没有，何谈修仙？何谈大道？”
“所以……”
“他，就是我要找的弟子。”
“唯一的弟子。”
全场死寂。
紧接着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疯了。
这个世界疯了。
镜头的另一端。
苏瑶口中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这就完了？”
妍希也是一脸的呆滞，她机械地转过头，看着苏瑶，指着屏幕：“苏瑶，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个号称世界第一强者、高冷得如同万年冰山的寒宫宫主，就因为那个混蛋说了一句‘为了见你不惜成魔’，就……就收下他了？”
“不仅收下了。”苏瑶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有点干，“她甚至为了他，打破了寒宫几百年的规矩，赶走了所有其他的天才，还要把那个试图清理门户的大师兄给骂了一顿。”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荒谬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真界圣地？
这就是那个让全球各大势力都忌惮不已的绝世剑仙？
“我觉得……”苏瑶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笔，在笔记本上狠狠地划了一道，“我们的情报有误，而且是巨大的失误。”
“什么失误？”
“关于裴雨涵的心理侧写。”苏瑶指着屏幕上那个眼神变得柔和的女人，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吐槽欲，“档案里说她心如磐石、太上忘情、不食人间烟火。但现在看来……”
苏瑶冷笑一声：“这分明就是一个深闺寂寞冷、极度缺爱、并且有着严重‘恋爱脑’倾向的大龄剩女！”
“恋爱脑？！”妍希惊呼。
“不然你怎么解释？”苏瑶像个情感专家一样分析道，“林霖干了什么？他杀人，他作弊，他嚣张跋扈。放在任何一个正常的组织里，这种人早就被枪毙十分钟了。但裴雨涵呢？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要给他找理由，说这是什么‘执念’，是什么‘通向她的路’。”
苏瑶翻了个白眼：“拜托，这不就是典型的‘坏男人’攻略吗？林霖那套词儿，放在言情小说里都嫌油腻。可这位宫主大人倒好，直接被这一套组合拳给打懵了，估计现在心跳都上一百八了。”
妍希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屏幕里林霖那“深情款款”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酸涩感。
原来……他这么会骗人吗？
屏幕里，裴雨涵已经带着林霖转身走向大殿深处，留给众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好可怕的男人。”苏瑶虽然嘴上说着可怕，但眼底的兴趣却越来越浓，“连裴雨涵这种级别的强者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看来，我们把他送进去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可是……”妍希有些担忧，“万一他真的和那个宫主……那个了怎么办？我们只是让他去偷宝物的。要是他成了寒宫的男主人，还会帮我们吗？”
“哼，男主人？”苏瑶冷笑一声，恢复了冷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现在是为了生存才去讨好那个女人。等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或者那个女人发现了他其实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苏瑶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将这段视频加密保存。
“到时候，这场戏才真正精彩呢。”
“不过话说回来，”苏瑶看着屏幕上两人消失的方向，语气变得有些酸溜溜的，“那个裴雨涵……长得确实是祸水级别的。林霖这小子，这次算是掉进福窝里了，不仅能学本事，还能……啧啧啧。”
妍希没有接话。
她只是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林霖那句“为了见你，不惜成魔”。
虽然明知道那是假的，是演戏。
但那一瞬间林霖眼中的光，却亮得让她感到刺眼，甚至……让她嫉妒。
“如果是对我说的……”
妍希在心里默默地想。
“我也许，也会像那个傻女人一样，信了吧。”
寒宫深处。
林霖并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两个女人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靠出卖色相上位的顶级渣男。
他正跟在裴雨涵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向那座他上一世住了几百年的偏殿。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和他记忆中分毫不差。
前面的那个人。
裴雨涵走得很慢，似乎是在平复心情。她的背影依旧清冷，但林霖能感觉到，她周身原本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
“到了。”
裴雨涵在一座幽静的小院前停下脚步。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处。”她转过身，看着林霖，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林霖那双仿佛藏着火的眼睛。
“虽然你通过了试炼，但寒宫的规矩不能废。从明日起，你要从基础剑法练起，不得懈怠。”
“是，师尊。”林霖恭敬地行礼，声音温润。
这一声“师尊”，叫得裴雨涵耳根微微发红。
她轻咳一声，强行维持着宫主的威严：“还有……之前在大殿上，你说的那些话……”
“都是真心话。”林霖抢答道，眼神真诚无比。
裴雨涵：“……”
她感觉自己的道心又要乱了。
这个徒弟，怎么一点都不像沐风他们那样敬畏自己？
反而……反而像是个早就认识她很久、甚至敢随意撩拨她的故人？
“行了！”裴雨涵慌乱地一挥袖子，“今日你先休息，有什么需要的找……算了，直接找我。”
说完，这位天下第一女剑仙，竟然像是逃跑一样，化作一道剑光瞬间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