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行走的灾厄(1 / 1)

角斗场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隔膜滤过,变得沉闷而遥远。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兵刃碰撞的铿锵、以及鲜血喷溅时看台上爆发的狂热,在触及某个特定区域时,都会不由自主地低沉下去,仿佛声音本身也感受到了某种禁忌,不敢过分张扬。

这区域的中心,是林轩。

他行走在连接囚室与擂台、食堂与放风区的昏暗通道里,步履算不上快,甚至因左肩的伤势与体内纠缠的毒素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浮。陈玄通常沉默地跟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老人低垂着眼睑,破碎的镜片后目光复杂,像是一个追随在神只阴影下的古老祭司,见证着某种非人存在的崛起。

而他们所过之处,景象堪称诡异。

原本拥挤、污浊、充斥着汗臭与暴力因子的通道,会在他到来前的片刻,便产生一种微妙的“净化”。那些靠着墙壁喘息、眼神凶狠打量来往之人的囚犯,会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般,猛地绷紧身体,迅速向两侧退避。推搡、咒骂、乃至因地盘之争引发的短暂冲突,都会在他身影出现的瞬间,戛然而止。

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无声地裂开一条通道。

没有命令,没有呵斥,甚至林轩多数时候根本未曾看向他们。

这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趋避,一种对更高层级捕食者的恐惧。

“717……他过来了!”压得极低、带着颤抖的声音在人群中传递。

“别看他的眼睛!我上次只是不小心瞟到一眼,回去做了三天噩梦!梦里全是……全是那些被我……”话语戛然而止,带着难以言说的惊悸。

“他走过的地方,连空气都他娘的是冷的!吸进去肺里都发寒!”

“怪物……他根本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某种东西!”

类似的言论,如同阴暗角落里滋生的霉菌,在角斗场底层囚徒中悄无声息地蔓延、发酵。他们无法理解林轩那诡异的能力,只能用最原始、最接近恐惧本源的词汇来定义他——“怪物”、“灾厄”、“不可名状之物”。

他的凶名,早已超越了用鲜血和胜利堆砌的范畴。一拳败暴熊,是实力的震撼;眼神溃影梭,是诡异的开端;而当众囚徒在他面前因自身业障而接连精神崩溃、状若疯魔之后,这种恐惧便彻底升华,变成了一种近乎迷信的、对未知力量的顶礼膜拜般的畏惧。

他依旧沉默寡言,面容因失血和毒素残留而显得苍白,甚至有些憔悴。但没有任何人再敢将他与“虚弱”二字联系起来。那平静外表下,仿佛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翻涌着绝望与恶意的黑暗海洋。

在他周身,确实萦绕着一圈无形无质,却能被敏锐感知到的力场。那是由无数败亡者残留的恐惧、角斗场沉淀的绝望、匿名观众投射的冰冷恶意、以及他自身那日益精纯的“业火”本源,共同交织熔炼而成的心灵屏障。这屏障并非用于防御物理攻击,而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排斥”与“映照”的波动。

靠近者,心智稍弱者,会没来由地心慌意乱,仿佛内心所有阴暗的念头都被放大,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自惭形秽,不敢直视。心志尚可者,也会感到一种沉重的压抑,如同置身于粘稠的沼泽,呼吸不畅,本能地想要远离这令人不适的源头。

他成了这罪骨囚笼中一个独特的象征,一个活着的传说,一个……行走的灾厄。

他去往食堂,原本喧闹如同野兽争食的区域,会在他踏入的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囚徒们埋头于自己那份粗糙的食物,咀嚼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过大的声响引来那无声的注视。分发食物的守卫,在将食物递给他时,动作也会比对待其他人更加迅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那并非对强者的崇拜,而是对某种超自然存在的本能敬畏。

他去往简陋的医疗点换取绷带和基础的消炎药剂,那名原本态度粗暴、以克扣药品为乐的狱医,会一言不发地将相对好一些的药品推到他面前,然后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器械,不敢与他对视。

就连那些负责维持秩序、通常面无表情、视囚徒如草芥的黑衣守卫,在与他擦肩而过时,那隐藏在面具或阴影下的眼神,也会多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与警惕。他们接到的命令或许是观察、是测试,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自身对这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产生最原始的忌惮。

林轩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默默地领取食物,默默地更换药物,默默地行走,默默地调息,试图压制体内依旧蠢蠢欲动的双毒,并尝试着以更精细的方式,去掌控那愈发如臂指使、却也愈发危险的业火之力。

他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清楚周围人看他目光的含义。但他不在乎。在这人间地狱,任何能让他活下去、并且活得更有分量的东西,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凶名也好,灾厄的象征也罢,只要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豺狼,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他便来者不拒。

他甚至能感觉到,随着这种“凶名”与“恐惧”的传播,随着越来越多人将他视为非人的存在,那外界涌来的“信仰之力”(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信仰的话)变得更加庞杂,也更加……“虔诚”?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敬畏、诅咒与绝望的扭曲信念,如同毒酒,不断注入他体内那黑暗的能量源泉,使其愈发壮大、凝实。

业火汲取的能力,似乎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敏锐。他现在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引动”,只要他心念微动,靠近他的、对他怀有强烈负面情绪的目标,其内心的恶念与恐惧便会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自动汇聚,化作燃料,供他汲取、转化。

这是一种令人沉迷的力量感,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近乎神魔的权柄。但他内心深处那点由前世记忆和陈玄启发所保留的理智,如同风中残烛,时刻提醒着他其中的危险。每一次汲取,每一次感受那负面能量带来的冰冷快意,都像是在悬崖边舞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搀扶着陈玄,走过一条条昏暗的通道,身影在摇曳的惨淡灯光下拉长,扭曲,如同真正的鬼魅。

前方,几名新被送入角斗场的囚犯,正带着桀骜不驯的神色,堵在通道中央,似乎在争抢着什么。当他们看到迎面走来的林轩和陈玄时,其中一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狞笑,似乎想要上前找点“乐子”。

然而,他身旁一个看似老成的囚犯,猛地一把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急促地说道:“闭嘴!不想死就滚开!他是……他是717!”

那“717”三个数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抽干了那挑衅者脸上所有的血色。他僵在原地,瞳孔因恐惧而放大,眼睁睁看着林轩和陈玄如同穿过无人之境,从他们让出的通道中平静走过,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给他们。

直到林轩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那几名新人才如同虚脱般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行走的灾厄,所至之处,万马齐喑。

他在这罪骨囚笼的黑暗王座上,正以一种无人能理解的方式,加冕为王。

只是这王冠,由绝望铸就,由业火焚烧,戴上去,便再也摘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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