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遇见,便不能袖手旁观。”
听到杨轩这番话,赫连铁树的脸色这才略缓。
身为西夏一品堂的掌权之人,他岂会不了解云中鹤与叶二娘二人所作所为?可一品堂看重的是实力,而这两人不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更是“四大恶人”中的两位。
正因如此,才不惜代价招揽入堂。
却未曾想到,千辛万苦请来的顶尖人物,在杨轩面前竟如纸糊泥塑,转瞬溃败,如今早已失去利用价值。
“云中鹤已中我生死符,此后将日日夜夜承受蚀骨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二娘我亦未取她性命,而是废其内力,断尽经脉,如今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躯。
听闻西夏军中设有jun妓营,我要请赫连将军将她投入其中,令其永世受辱,不得解脱。”
对这等人,若只是一刀了结,未免太过轻饶。
杨轩虽不自诩为圣贤,但面对此等丧心病狂之徒,又岂能袖手旁观?
尤其是叶二娘,夺婴无数,残害无辜,罪孽深重。
将她送入jun妓营,既是惩戒,也是让她以余生偿还那些枉死的幼小魂灵。
相较之下,她的罪行比其余三人更令人发指。
“好狠的心肠!
西公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既已归附我西夏一品堂,便是我堂中之人。
纵有罪愆,也应由我堂处置,轮不到外人越俎代庖!”
“是么?”
杨轩冷笑一声,“以我的身份,的确不便直接插手贵堂事务。
可若我说的是青龙会呢?
青龙会十二元堂,任意一堂之力,便可踏平今日的一品堂——除非你们从此龟缩王城,不敢踏出一步。”
他目光如刀,直视赫连铁树:“赫连将军,我并非刻意与贵堂为敌,只是此二人罪无可赦,理应受此惩处。”
赫连铁树闻言,脸色骤然涨红,怒意翻涌。
这是赤裸裸的胁迫,是要当众折辱一品堂的威严!
可他也清楚,杨轩不是虚言恫吓。
此前他还寄望于四大恶人能与对方抗衡一二,如今看来,别说七大龙首亲至,单是青龙会一个元堂,恐怕就足以碾压整个西夏一品堂。
实力悬殊至此,赫连铁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颓然。
“公子何必步步紧逼?”他沉声问道。
“若不如此,我对不起那些被他们害死的妇孺婴孩。”
杨轩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赫连将军,我无意立威,只为讨一个公道。
只要贵堂不包庇罪人,我也不愿撕破脸皮。
但若真要护短到底……那便别怪青龙会从此对西夏武林下达追剿令,届时,怕是再无高手敢踏足这片土地。”
“你——!”
话音未落,杨轩已不再多言,只淡淡扫了一眼金开甲,示意他即刻入城。
至于赫连铁树如何抉择,他并未多做纠缠——因为他根本无需等待答案。
倘若赫连铁树真敢包下这份因果,轻率赐死二人,杨轩便会立刻下令青龙会全面出手,清洗西夏武林。
西夏地域狭小,人心本就浮动,一道追杀令传下,不必等到青龙会真正动手,只怕各地武人早已四散奔逃,一品堂顷刻成空。
而他所针对的,仅是罪人与庇护者,并未触碰皇室权柄,即便西夏王族震怒,也难寻责罚他的理由。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这话如雷霆炸响,回荡在众人耳际。
伴随着雄浑内力催动的狮吼功,夹杂着阴寒诡异的音波震荡,仿若来自幽冥的低语,直击心神。
不少人心胆俱裂,嘴角竟悄然渗出血丝,正是被这股无形气势所伤。
更何况,他们早已被杨轩之威震慑得魂飞魄散。
刹那间,一品堂众高手纷纷侧目,目光落在赫连铁树与残存的四大恶人身上,眼神复杂,甚至隐隐透出怨恨。
四大恶人折损其三,仅剩的南海鳄神也面如土色,心神摇曳——谁愿意为两个将死之徒陪葬?
“将军……叶二娘与云中鹤作恶多端,天理不容,西公子所施之罚,合情合理。”
有人低声开口。
“不错,为了这两个废人得罪西公子,实在不值。
何况他们本就罪有应得!”
“你们……”
赫连铁树怒视众人,胸口剧烈起伏,几乎窒息。
他岂不知利害得失?为了两个臭名昭着的败类去触怒杨轩,实属愚行。
可这关乎一品堂的脸面!今日若顺从外人之意交出属下,今后还有谁肯投效?段延庆恐怕也会就此离去!
“将军……不必顾及我等。”
这时,断续的腹语缓缓响起,正是段延庆的声音,微弱却坚定,“西公子势不可挡,强行为敌,只会让一品堂覆灭更快……”
“段先生伤势如何?”
赫连铁树的目光也落在段延庆身上。
方才那一击,段延庆明明命中杨轩,非但未能伤其分毫,反被一股巨力震得内息紊乱,当场受创,这情形让他心中不禁对段延庆的真实修为生出几分疑虑。
可段延庆南是他亲自延揽而来,一阳指的造诣更是亲眼所见——那指力凌厉刚猛,寻常石碑不过寸许厚薄,亦能应声而穿。
更何况大理段氏的一阳指早已名动天下,并非一人虚名所能支撑,乃是百年传承、举世公认的绝学,断无作伪之理。
“将军恕罪,老夫适才以铁杖为引,全力催动一阳指劲,本以为纵不能毙敌,至少可破其防御。
谁知西公子周身罡气浑然如铸,竟连一丝缝隙都寻不到。
那一股纯阳之力反弹而回,如同雷霆贯体、烈火焚腑,五脏六腑几乎碎裂。
此等护身真气,已入先天化境,实非常人力所能抗衡。
请将军三思,切莫轻举妄动!”
段延庆话音落下,四周众人皆是心头一凛。
他们虽知杨轩胜了段延庆,但真正看清过程者寥寥无几,更别提其中凶险细节。
谁曾想,以段延庆这等宗师级的人物,倾尽全力竟连对方护体罡气都无法撼动半分,仅凭余波反震便致其重伤垂危。
这哪里还是凡人之躯?分明是凌驾于武道之上的存在!
一时之间,杨轩的身影在众人心中愈发幽深难测,宛如夜幕中的神只,令人望而生畏。
就连一向沉稳如山的赫连铁树,眼角也不由微微一跳,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惧。
若杨轩仍是血肉之躯的高手,他尚可一战。
可如今此人已超脱凡俗,宛若天降神人,不可正面对抗!
……
杨轩包下了西夏王城最负盛名的客栈。
他并未急于寻找李秋水——因为他清楚,对方必定会主动现身。
此次风波闹得如此之大,消息早已传遍四方,何况他在长春谷滞留多日的情报,又岂能逃过李秋水耳目?她若不动心,反倒奇怪了。
此时,酒楼三层阁台之上,冷月与流星侍立两旁,一壶陈年佳酿置于案上,清辉洒落,对月独饮。
杨轩素来少饮,并非不胜酒力,而是自律使然。
此刻却慢斟浅酌,几碟小菜,一杯淡酒,神情悠然,仿佛世间纷争皆与他无关。
“哎哟,这般俊朗郎君,看得奴家心里直发痒呢~”
一道娇柔入骨、勾魂摄魄的嗓音先至,紧接着,一道曼妙身影随风而现,似舞非舞,如烟似雾,恍若天女临尘,步步生莲。
不止杨轩,连身边的冷月、流星也不禁脸颊微烫,眼神迷离,恍惚间竟忘了呼吸。
“前辈当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年岁虽高,身段却比少女还要动人。”
年岁虽高?八十有余的老妇?
且不论面纱之下是否容颜凋零,单是这一舞之婉转妖娆,便足以令无数青春佳丽自惭形秽。
待冷月、流星回过神来,仍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是古稀老妪,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如此倾城风姿,怎会属于一个迟暮之人?
“年轻人,难道不知‘年轻’二字,乃女子心中最大忌讳?”她轻嗔。
“晚辈失言,前辈海涵。”杨轩笑着赔罪,毫无武林顶尖高手的倨傲,倒像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便是李秋水面纱后的眸光也为之一动,语气轻灵,带着几分惋惜:
“可惜啊,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迟。
世间竟有你这般人物,若能早生六十载,何愁不能相伴左右?”
杨轩深知她性情佻达、善变多情,因而淡然一笑:
“前辈过奖了。
天下英杰何其多,小李探花风流倜傥,楚留香踏月而来,白云剑仙孤峰独立……哪一个不是惊艳时代的传奇?晚辈不过后进之辈,岂敢与诸位并列?”
“咯咯咯……”
李秋水望着他,眼中异彩连连。
若当年无崖子有你这般懂得怜香惜玉,我又何至于辗转于丁春秋那些庸脂俗粉之间?
她阅人无数,浪荡子弟见过太多,可不得不承认——杨轩,是她平生所见最为出众的一人。
不仅容貌俊逸,气质更是卓然不群,堪称当世无双。
天朝探花,武林西公子……
“小郎君,既然你引我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月下共饮吧?可是我那师姐,派你来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