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明确:先得《鱼龙百变图》,再赴约铁海棠,共议青龙会大事。
若有缘,也希望见一见那位传奇人物郭白云,亲睹其当年叱咤一方的风范。
“大小姐!大小姐!”
白马山庄内,老管家明叔脚步匆匆。
身为府中执事,眼光自然毒辣。
单看那一块柔软金锭上留下的三指深痕,便知来人功力非凡——能在谈笑间屈指成印者,江湖中至少也是一流高手。
更何况,出手之人竟如此年轻,不过二十上下,必是名门之后无疑。
“明叔,何事如此慌张?”
一声清越如莺啼,映入眼帘的是位身姿婀娜的少女。
一袭素白长裙,色泽明净,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琼鼻微翘,唇若点朱,眸光流转似秋水含星,容色动人至极。
“大小姐,有客人登门求见老爷!”
说着,明叔将那枚带指痕的金锭递上。
纵使郭彩绫平日沉稳从容,此刻也不禁神色微凝。
“是谁?可曾通报姓名?”
“未曾。
只是一位二十不到的少年公子,命小的把这金锭呈给老爷,说是凭此物自会明白来意。”
少年公子?
郭彩绫秀眉轻蹙。
她不同于寻常仆役,自幼习武,家学深厚,一眼便认出了那指力的来历。
那等指劲刚猛凌厉,又纯厚无比,放眼天下亦属罕见。
“这是少林大力金刚指,而且火候极深,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修为……怎会出自一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之手?”
这话一出,明叔当场怔住,随即忙道:
“小姐,绝不会错!确实是那少年亲手所为!他身边只有一个断臂车夫,六位美貌婢女随行,并无他人协助。”
“你速去通知大师兄和二师兄,我去前厅迎客。”
“是,小姐!”
作为白马山庄的大小姐,郭彩绫在西北素有威名,人称“玉观音”。
不仅容貌倾城,性情温婉,在民间口碑极佳,被誉为西北第一佳人。
然而当她亲自迎出门外,见到来客那一刻,眼中也不由掠过一丝波动。
只见杨轩立于前方,举止儒雅,风度翩翩,恍若玉树临风;左右两侧美人环伺,个个国色天香,万里挑一。
尤其是明月心与周婷,姿容气质竟不在她之下。
纵然她素来淡泊容貌之争,此刻也不免心头微动,暗自比较。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父亲有何要事?”
郭彩绫望着杨轩,心中狐疑。
眼前这青年看似温润,却绝不像拥有三四十年金刚指修为的模样。
再加上身后这么多美姬相伴,恐怕是个轻浮浪子。
“看来郭庄主不在府中,倒是可惜了。”
杨轩轻叹摇头。
他对郭白云始终怀有一份敬意,极想亲眼见识这位“金大王”纵横西北时的真正手段。
但杨轩心头却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一趟,恐怕难以如愿。
“公子寻我父亲所为何事?若真急迫,彩绫亦可代为传话。”
“原不过是途经贵府,想一睹金大王那幅《金鲤行波图》,顺便领教他名震西北的绝学。
可惜啊,怕是没这缘分了。”
“好狂的口气!”
一声厉喝自庄内炸响,转眼间十丈开外掠来两道身影,身法迅捷,显是轻功不俗。
两人皆作世家公子装束,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然眉宇之间戾气隐现,连杨轩见了也不禁微微摇头。
不过二十出头便已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杰了。
譬如当年玉罗刹,凭一手反天山剑法纵横陕南,终成绿林共主,其造诣纵不及全真七子丘处机,也相去不远。
“大象,我们走。”
“是,公子!”
杨轩本有意挟持郭彩绫为人质,可眼下他的名声尚不足以震慑一方。
况且鱼龙百变功虽精妙,却非他非夺不可之物——他自身修习的先天罡气与三分归元气已然足够强大。
若是铁海棠得了此功,倒未必不能以别物交换。
据他所知,寇英杰当年也并非轻易便练成此术。
“放肆!白马山庄岂容你这般来去自如?”
一声怒吼响起,杨轩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目光冷冽如霜,直视对方。
“好大的威风。
便是郭白云亲至,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
看来山中无虎,猢狲称王,某些老匹夫眼神昏聩,竟收下这等不知死活的徒儿。”
“小贼,你说谁是叛逆之徒!”
身为大师兄的邬大野勃然大怒,抬手便是“绝户爪”,直取杨轩下腹,其心歹毒,昭然若揭。
招式快如闪电,狠辣无比,郭彩绫欲阻已迟。
轰!
一声闷响,邬大野去势如风,归来更快。
落地之时,体表不见伤痕,可五脏尽裂,筋骨俱碎,形同烂泥。
“原本我尚无对付白云山庄的理由,如今你们自己送上把柄,那就莫怪我出手无情。”
“你究竟是谁?”
方才那一击宛如雷霆乍起,郭彩绫和二师弟司空远竟未看清邬大野如何倒飞而回,更不知其死因何在。
“云天之巅!”
云天之巅?
白马山庄虽僻处西北,对近来江湖风云却并不陌生。
那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郭彩绫与仅存的司空远闻言皆心头剧震,惊疑不定地望向眼前看似无害的杨轩。
细细回想,他身旁那位清丽佳人,加上方才那神鬼莫测的手段,一切线索悄然吻合。
杨轩身形微动,郭彩绫察觉不对,正欲拔剑,却见他袍袖轻拂,一股柔和劲力透体而入,顿时四肢酸软,立足不稳,整个人跌入杨轩怀中。
幽香扑鼻,温香在抱。
杨轩抬头看向步步后退的司空远,语气轻蔑:
“回去告诉郭白云,若还想见他女儿活着回来,就亲自到天山脚下找我。”
说罢,将郭彩绫轻轻抱起,安置于马车之中。
一行人从容离去,只留下魂飞魄散的司空远呆立原地。
“大师兄!”
直到此刻,司空远才踉跄上前查看邬大野尸身。
气息全无,体表完好,可一经触碰,皮肉之下竟如腐絮般溃散,内里早已寸寸断裂。
这般霸道绝伦的内劲,这般匪夷所思的手法,让所有怀疑烟消云散。
云天之巅……
想到师兄竟敢对那位存在下如此毒手,此人死得实在不冤。
金沙滩。
此非海南三亚的碧海银沙,而是西北博斯腾湖畔的一处胜景。
自金沙滩北岸沿湖面延伸三十里,一座雄峙水畔的巨堡巍然耸立,名为风雷堡——正是宇内十二令的总坛所在。
此刻,一骑疾驰而来,蹄声如雷,大门轰然洞开,传讯弟子直冲大厅。
“报!夫人、四位堂主,敦煌令主急递密函!”
那弟子自背后取出一方木盒,开启之后,唯有一纸请帖静静置于其中。
“区区请帖,竟能劳烦敦煌令主紧急呈报?”
沈傲霜端坐主位,容貌倾城,风韵逼人,既是铁海棠的妻子,更是其左膀右臂,武功之高,江湖罕有敌手。
接过那封烫金请帖,沈傲霜的神情骤然一沉,眉宇间透出几分凝重。
“竟是云天之巅的邀约!”
“云天之巅?那不是统御七大龙首的所在吗?”
四大堂主闻言皆是一凛,可他们脸上并无太多敬畏。
风雷堡本就远在萧关之外五千里,而云天之巅更是遥不可及,宛如天边星辰。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何苦去争一个虚名高位,沦为他人羽翼下的陪衬?
他们尚且不愿低头,身为总令主夫人的沈傲霜更无此意。
“听闻云天之巅那位公子已踏入萧关,恐怕此行目标正是我们……夫人,是否要早作提防?”一名心腹低声进言。
域内十二令纵横西北多年,麾下精锐云集,几位堂主本身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尖高手,岂会将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放在眼里?
况且西北地瘠民悍,风霜砺骨,向来不屑那些自南而来、锦衣玉食之辈。
“胡言乱语!”沈傲霜眸光一厉,如刀锋扫过众人面庞。
她岂不知杨轩之名?不仅传言武功冠绝天下,更关键的是他身份非凡——西探花、郡马爷!
若在这片土地上动了他,便是同时触怒黑白两道。
他们虽盘踞西北,却清楚得很:西北军的铁骑一旦压境,别说区区帮会,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挡不住千军万马。
武林高手或许能在夜色中取敌将首级,可面对连营百里、旌旗蔽日的大军,终究只能避其锋芒。
更何况,对方背后还有朝廷撑腰!
“莫要小觑云天之巅,传闻其底蕴深不可测。
这既然是请帖,而非战书,你们便以为咱们宇内十二令真能独步西北?别忘了,他是驸马,是皇亲国戚!倘若他在西北出了半点差池,大军随时可越玉门而至。”
说罢,她缓缓展开请柬。
纸上字迹清峻,落款分明:十月初九,天山脚下,恭候铁海棠大驾。
地点竟设于己方腹地,意味深长。
“立即飞鸽传讯给总令主,告知西公子相邀之事。
至于赴约与否,由他定夺。”
“遵命!”
沈傲霜端坐主位,心头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西北群雄素来桀骜,宁做山中首领,不做凤凰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