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敢登台的,哪个不是膀大腰圆的精壮汉子?
“杨老爷,您说的可是实情?”
“昨儿我特意让钟伯提着一株百年老参去探望赵总镖头,怎会有假?
他还亲口告诉我,这姑娘所使双刀共八十四式,名为‘寡妇刀’,一旦开刃,便如脱缰野马,根本停不下来——连自家夫君都能砍,可见其凶险。”
嘶——
这一次,连娄知县都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想要出声制止,却又碍于规矩不便插手。
“这位公子说得没错,诸位若不想落得个缺胳膊少腿的下场,还请三思而行。
方才那位提到的赵总镖头,武功也算一流,可当日与我交手,我刀势一起,收不住力,一时失手,才将他双臂斩断。”
先前杨轩之言尚属一面之词,无人佐证;可如今杨惠兰亲口承认,分量自然不同。
此女,真乃煞星降世!
“我来!”
就在此时,一道粗犷身影猛然踏出人群。
李大嘴面目狰狞,手中紧握一把厚背菜刀,周身杀气腾腾,众人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通道。
“大嘴!”
娄知县见状大惊失色。
李大嘴如今可是同福客栈的掌勺大厨,更是他宴请贵客时的倚仗。
私底下,对方还是他的表侄,纵然平日看不上这粗人,可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万一出了事,回去如何向家中长辈交代?
“娄大人不必担忧,”杨轩淡淡开口,“赵总镖头自断臂之后日夜苦研,终于悟出克制‘寡妇刀’的三式绝招,唤作‘杀猪刀法’。
昨夜,大嘴为练此技,连宰三十七头肥猪,已初窥门径。
如今赵总镖头借刀报仇,派他前来挑战——杨慧兰四处比武招亲,寻那如意郎君;而大嘴不过一介庖丁,不通武功,若能胜之……”
话音未落,众人已然心领神会。
这是要毁她名节!
至于事后赵总镖头是否背锅,杨轩并不在意。
相反,这消息传到赵某耳中,定会拍案叫好,痛快出一口恶气。
否则,同福客栈与赵总镖头之间那点芥蒂,始终难以化解,哪怕彼此表面相安无事。
……
“杨姑娘,在下同福客栈李大嘴,请赐教!”
为了撑足场面,李大嘴举起那柄沉甸甸的玄铁菜刀,学着武林高手的模样抱拳行礼。
“是你?”
杨惠兰进客栈多日,早已知晓此人不通武艺,连跑堂的小二都比他强上几分。
“蕙兰你别怕,昨晚俺整整练了一宿刀法,还剁了几十头猪,今儿一定能赢你,娶你进门!”
方才杨轩言语低沉,相隔数丈,李大嘴自然未曾听见。
可杨惠兰内力深厚,早已跻身高手之列,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她立刻明白,这所谓的“刀法”,分明是那个姓赵的创出来的“杀猪三式”,故意拿来羞辱于她!
“找死!”
心念一动,双刀陡然出鞘,如毒蛇吐信,直取李大嘴腰眼而去。
这一刀若中,此人下半生恐怕再难为人。
千钧一发之际——
抽丝剥茧!
杨惠兰出招迅猛,但李大嘴的反应也不慢,手中菜刀横推而出,恰好架住了她双刀的攻势。
此刻的李大嘴自己都懵了——刚才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语,手便不受控制地挥出一刀。
摄魂之术!
这门功夫原本是操控心志薄弱之人所用,而李大嘴恰恰就在其列。
若非如此,他根本不可能挡下杨惠兰的凌厉攻势。
可杨轩并未真正操控他的意识,而是以言语引导,激发其潜意识中的本能反应。
这也是为何之前他会给李大嘴服下“小还丹”——为的就是打通经络、增强感知,让那几句口诀能如条件反射般生效。
“剥皮抽筋!”
声音再度响起,李大嘴几乎是本能地出手。
杨惠兰尚未使出“寡妇刀法”第八套第十四式的第二变,便已察觉杀机临身,头皮一紧,急忙收刀回防,堪堪挡住对方劈向腰侧的一击。
那一刀快如闪电,准得惊人,狠得不留余地,全然不像出自一个灶台前的厨子之手。
平日里温吞憨厚的李大嘴,此刻竟透出一股屠宰场上的血腥气,仿佛披着粗布衫的恶兽悄然现形。
“剔骨削肉!!”
这一次,李大嘴不再是完全被动。
两轮交手之后,他已意识到那是杨轩在暗中指点。
但他并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杨轩的算计之中。
他的动作早已被设计好,每一招都顺着神经反射自然展开。
玄铁菜刀顺势斜挑上撩,如同剖猪剔骨时的手法,精准又刁钻,带着屠户独有的狠劲与熟练。
不懂武学的他看不出门道,可杨惠兰却是心头剧震——那把沉重的菜刀,在她眼中竟似一条吐信的毒蛇,直扑咽喉而来。
更令人胆寒的是,刀势之中夹杂着浓烈的杀戮戾气,冰冷刺骨。
“剥皮抽筋!”
刀光交错,近身搏杀,围观之人无不屏息凝神,看得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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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式落下,李大嘴的菜刀已破开守势,直削中路,斩向杨惠兰左肩。
“嗤啦——”
一声裂帛脆响,衣袖应声而断,露出半截雪白肌肤,宛如新剥春笋。
“啊——!”
这一声惊叫来自李大嘴。
他猛然清醒,发现自己几乎伤及对方身体,顿时心神大乱,气势尽失。
摄魂之术,就此瓦解。
恢复神智的李大嘴再无先前威势,可胜负早已分明。
杨轩也不再需要借术控人。
“恭喜娄大人!大嘴成亲,您这位姑父可是要当主婚人喽!”
“哎呀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必须的!”娄知县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
没错,如今李大嘴胜出,依比武招亲之约,理当迎娶杨惠兰。
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立下的规矩,谁也反悔不得。
“不错不错,大嘴这孩子老实本分,也该娶妻安家了。”邢育森嘴上说着祝福的话,可想起刚才那几刀的狠辣走势,仍忍不住脊背发凉。
“姑娘,你不会想赖账吧?”有人低声问。
“你们……”杨惠兰望着激动不已的李大嘴,心中悔意翻涌。
她梦中的夫婿,怎会是这般头大颈粗、满脸油汗的厨子?光是模样就让她作呕。
可如今四面皆是见证,擂台之上败于他人,再多不甘也为时已晚。
“杨姑娘,不妨想想你先前废掉的那些人。
今日若你毁诺,那之前的婚书契约岂不全都作废?”
杨轩的声音淡淡传来,却如重锤砸心。
“一年来你打残的、伤过的,哪一个不能以此为由上门讨债?赵总镖头断臂之仇,怕是第一个就要清算。”
这话一出,杨惠兰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一旦违约,不只是名声扫地,更是万劫不复。
“好!我嫁!”她咬牙开口,字字如钉。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娄知县见状,脸上浮起笑意,悄悄朝杨轩投去感激的一瞥——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杨轩一手布局。
“太好了!蕙兰!真的太好了!”李大嘴激动得差点扑上前去搂人,幸好被人拦住。
而杨轩与娄知县早已悄然退走,不愿卷入后续纷扰。
更何况,早在李大嘴最后一刀定乾坤之际,白展堂就已飞奔出去报喜。
同福客栈上下早已沸腾,人人举杯相庆,为这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厨子喝彩。
谁能想到,李大嘴竟能赢?就连郭芙蓉此前特意拉他过招试手,结果也是压倒性惨败。
如今看来,“杀猪三式”唯有在杨轩引导下,配合“小还丹”的药力与李大嘴体内残存的煞气,才能爆发出骇人威力。
一旦脱离掌控,气息散尽,李大嘴便又变回那个只会颠勺炒菜的普通人。
除非他能在灶台前苦练三年,将这三招化为己用,否则今日之威,不过昙花一现。
便是杨惠兰等人,也都震惊于李大嘴方才的蜕变——那哪里还是个伙夫?分明是藏锋于庖的隐刃。
李大嘴也没藏着掖着,晚饭时便把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传音入密?”
白展堂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不以为奇。
可杨惠兰和郭芙蓉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李大嘴。
在大多数人眼里,杨轩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罢了。
唯有佟湘玉和吕秀才心里清楚——这位杨公子早年练过全真教的内功心法。
当初他初到同福客栈时,就曾露过一手,只是当时并未张扬。
“既然杨公子懂武功,为何还要让大嘴上台比试?”杨惠兰忍不住发问。
“呵……”白展堂斜眼瞥了她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笑话,“你当这是做梦呢?事到如今,还问这个?”
木已成舟,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更何况婚事宜早不宜迟,再说客栈里还堆着几千斤猪肉,放久了可就得变质发臭。
第二天一早,白展堂连夜把李家沟的老夫人接了过来,中午就在院子里办了喜事。
杨轩送上的贺礼是一本亲手誊写的菜谱,里面全是不辣版的川菜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