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弥漫着泥土和霉味,仅容一人弯腰前行。
张不晚紧随影老身后,手里的密信被汗水浸得发潮。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怒骂声,显然追兵已经发现了密道入口。
“加快些!”影老在前头低声催促,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警惕地探查着前方。
密道时宽时窄,偶尔有水滴从头顶落下,“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转过一个弯道,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铁栅栏,锈迹斑斑,却依旧牢固。
影老低骂一声,挥刀砍向栅栏锁扣。“铛铛”几声脆响,锁扣纹丝不动,反而引来了更近的追兵。
“我来!”张不晚上前,将密信塞进怀里,握紧唐刀。
右臂的暖流再次涌动,刀身泛起淡淡金光。他运起全身力气,猛地劈向栅栏连接处!
“咔嚓!”
朽坏的铁条应声而断,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影老率先钻了过去,张不晚紧随其后,刚要起身,脚踝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是追来的守卫!
张不晚心头一紧,反手一刀劈下。刀刃擦着守卫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守卫吃痛松手,张不晚趁机跃起,跟着影老冲向密道出口。
出口藏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两人刚钻出密道,就听到身后传来爆炸声——追兵竟用火药炸毁了密道入口,断绝了他们返回的可能。
“往南走!”影老辨了辨方向,“那里有片沼泽,能甩掉他们。”
两人在竹林里狂奔,身后的火把像条火龙,紧追不舍。
张不晚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赵显站在竹林边缘,面色狰狞地指挥着追兵,显然是势在必得。
沼泽地弥漫着腐臭的气息,黑色的淤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张不晚和影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淤泥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小心脚下的泥潭,掉进去就别想出来。”影老提醒道,手里拿着根树枝探路。
他显然对这里很熟悉,总能避开最危险的区域。
追兵不敢贸然进入沼泽,只在岸边放箭。
箭矢“嗖嗖”地从头顶飞过,落在淤泥里,悄无声息。赵显的怒喝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显然是气急败坏。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淤泥渐渐变浅,前方出现一片干燥的土地。
两人刚要松口气,影老突然“哎哟”一声,踉跄着差点摔倒。
张不晚急忙扶住他,发现他的小腿被一根毒刺扎中,伤口处已经泛起黑紫。
“是沼泽里的‘断肠刺’!”影老脸色发白,“毒性烈,得赶紧解毒。”
张不晚背起影老,加快脚步冲向岸边的树林。
他记得周胡子给的迷药包里,有一小瓶解毒药膏,当时随手塞进了怀里。
刚钻进树林,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
竟是赵显带着几个高手,绕路追了上来!
“张不晚,把密信交出来,饶你不死!”赵显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阴鸷。
张不晚将影老藏在一棵大树后,拿出解毒药膏给他敷上,然后握紧唐刀,转身面对赵显。“想要密信,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不知死活!”赵显挥了挥手,两个高手立刻拔刀冲了上来。
这两人显然是赵显的亲信,功夫远胜之前的守卫,刀法刁钻,配合默契。
张不晚以一敌二,渐渐有些吃力,左臂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影老躺在地上,急得直骂:“臭小子,别硬拼!往东边跑,那里有我的人!”
张不晚没有动。他知道,自己一旦撤退,影老就会落入赵显手里。
他猛地发力,唐刀逼退两人,然后转身冲向赵显!擒贼先擒王,这是唯一的胜算!
赵显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吓得急忙后退。
身边的护卫立刻上前阻拦,却被张不晚一刀劈倒。就在唐刀即将触及赵显咽喉时,一支冷箭突然从斜刺里飞来,射中了张不晚的肩膀!
是藏在暗处的弓箭手!
张不晚闷哼一声,攻势受阻。那两个高手趁机上前,一刀砍中了他的后背。
“噗!”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张不晚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树上才勉强站稳。
赵显惊魂未定,指着他厉喝:“杀了他!”
高手的刀再次劈来,张不晚却再也无力格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树林里突然射出数支弩箭,精准地射中了那两个高手!
“谁?”赵显大惊失色。
只见树林深处冲出十几个黑衣汉子,为首的正是桂花坞的老王!
他手里握着一把长枪,眼神凌厉如旧:“赵显,你的死期到了!”
老王带着桂花坞的弟兄们杀了过来,与赵显的人战在一处。
张不晚靠在树上,看着熟悉的身影在月光下穿梭,眼眶一热。原来影老早就传了消息,让老王带着弟兄们赶来支援。
“张小哥,你怎么样?”周胡子跑到他身边,撕下衣襟帮他包扎伤口。
“没事……”张不晚喘着气,看向影老。
老人已经苏醒,正被两个弟兄扶着,脸色依旧苍白,却冲着他笑。
赵显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想跑。
老王眼疾手快,一枪掷出,正中马腿。马受惊跃起,将赵显甩在地上。
“抓住他!”老王大喊着,率先冲了上去。
赵显的护卫很快被解决干净,他本人被弟兄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你们这群反贼!敢动我,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朝廷?”老王冷笑一声,从张不晚怀里拿出密信,“有了这些,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张不晚看着被押走的赵显,终于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桂花坞的茅屋里。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老王坐在床边,正往碗里倒桂花酒。
“你醒了?”老王笑了,“睡了三天三夜,可把我们吓坏了。”
“赵显呢?”张不晚挣扎着想坐起来。
“被王大人派人接走了,证据也送上去了。”
老王扶他靠在床头,递过酒碗,“王大人说,这案子牵连太广,得慢慢来,但赵显肯定跑不了。”
张不晚接过酒碗,抿了一口。
熟悉的桂花香在舌尖散开,带着踏实的暖意。
“对了,”老王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这是影老让我交给你的。”
张不晚接过玉佩,发现与自己那块正好能拼在一起,组成一朵完整的桂花。
“影老呢?”
老王的眼神暗了暗:“他伤得太重,昨天……走了。”
张不晚的心猛地一沉,酒碗差点脱手。
他想起影老在破庙里的笑容,在密道里的掩护,眼眶瞬间红了。
“他说,能看到赵显落网,能看到破山军的冤屈有望昭雪,值了。”老王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张不晚握紧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贴在胸口。玉佩的温度,仿佛是影老和老汉留下的余温。
窗外,桂花还在落,像一场下不完的雪。
弟兄们在院子里忙碌着,磨刀声、说笑声混着桂香,充满了生机。
张不晚知道,影老和老汉的心愿,正在一点点实现。
而他的路,还没有走完。
他会留在桂花坞,等朝廷的判决,等破山军的冤案昭雪。
然后,他会带着这两块玉佩,去关外看看,去李青可能在的地方找找。
毕竟,该还的,总要还。该等的,总要等。
就像这桂花,年复一年,总会在秋日里绽放,香飘四方,从不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