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
贺征正要带她去食堂,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他接了个电话,面露歉意地对她说了几句,便匆匆赶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桌上,放着一盒牛奶和一个面包。
牛奶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熟悉的字迹:“贺医生,谢谢你的帮忙,再忙也要记得吃饭——老刘。”
看着这份好意,贺征无奈地笑了笑。
因为赶时间,肚子也确实饿了,他便顺手撕开吸管,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快步走向病房。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忙着为几个病人换药。
期间,他感觉肚子隐隐作痛,手脚也有些发软,但他只当是低血糖,并没在意。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才去了食堂。
在食堂窗口,点了常吃的西红柿炒蛋和苦瓜牛肉。
他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打菜的老刘怎么不在,窗口里的小伍笑着说,老刘家里有急事,饭点前就请假回去了,他是来替班的。
贺征没在意,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此时的食堂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有给家属打包饭菜的,也有穿着白大褂和护士服的医护人员。
就在舒书感觉这些画面锁碎得毫无头绪时,贺征的手机再次响起。
接通电话后,舒书看见贺征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严肃凝重。
他甚至顾不上吃饭,猛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紧接着,贺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脚开始发抖,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滴,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绞痛。
下一秒,他重重地摔倒在地,脸色迅速变为青紫,表情因痛苦而拧成了一团。
周围正在吃饭的医生们见状,立刻冲过来进行急救。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短短几分钟内,贺征的呼吸就彻底停止了。
舒书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巨大的震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可还没等她从贺征的死亡中缓过神来,更恐怖的景象接踵而至。
画面一转,整个医院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下,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家属,所有人的征状都和贺征一模一样!
哀嚎声,尖叫声,哭喊声响彻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情况紧急,医院立刻封锁并激活了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同时向全市的兄弟医院紧急求援。
附近的几家医院第一时间派出了大量医疗队赶来支持。
但这根本无济于事。
所有出现征状的人,从发作到死亡,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现代医学在如此迅猛的毒性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舒书捂着嘴,眼框通红地看着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抬出来,整齐地摆放在空旷的医院停车场上。
一排,两排,三排……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是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几分钟前,他们还在说话,在吃饭,在为生活奔波,而现在,只剩下死寂。
这地狱般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冷,几欲作呕。
画面再次飞转,切换到了电视新闻的播报画面。
女主播表情沉痛,声音哽咽播报着一则令人心碎的消息:
“本台快讯:昨日上午11时50分许,我市中心医院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恶性投毒案件。”
“截至目前,事件已造成186人死亡,其中包括我国着名心外科专家唐继同教授在内的三名医学界泰斗……”
“警方已紧急介入调查,初步查明此案系医院食堂员工刘海潮因个人原因投毒所致,该犯罪嫌疑人目前在逃。”
“警方现公布嫌疑人信息,请广大市民若发现相关线索,立刻与警方联系……”
画面最后定格在新闻里播出的嫌疑人照片。
正是食堂打菜的老刘,刘海潮那张憨厚的脸。
幻境戛然而止。
舒书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明,但双眼的剧痛却丝毫没有减退。
这和以前不一样。
经历过数次厄运预警后,她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太多,早已适应了这种冲击。
过去那种痛到连东西都握不住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可这一次,持续不断的尖锐刺痛让舒书忍不住捂住眼睛,本能地往下蹲。
额头上冷汗涔涔,刚才画面中那地狱般的场景,让她手脚抖得厉害,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这不是真的!
她想在心里呐喊,想拒绝相信这一切。
但过往的每一次经历都在残酷地提醒她。
她所看到的,很快就会变成现实。
这是一场无差别投毒,是一百八十六条人命!
此刻,舒书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象一把火在烧灼着她的身体。
她必须阻止这一切!
这个念头疯狂地叫嚣着,可眼睛的剧痛却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疼得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舒书?你怎么了?”
看着突然捂住眼睛痛苦蹲下的舒书,贺征也跟着蹲下,焦急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贺征的话象一剂镇定剂,强迫舒书冷静下来。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斗,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舒书,你的眼睛……”
当贺征看到她那双布满血丝,红得极为不正常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担忧。
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担忧的医生,舒书心情复杂极了。
这么好的医生,不应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医院里那一百多条无辜的生命,更不应该!
贺征见她状态不对,还想再问,白大褂的口袋里却响起了一阵急促又特殊的手机铃声。
他急忙拿出手机一看,是护士长的电话。
“贺医生,”
一接通,护士长为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您现在能来一趟六楼吗?17床和20床的病人都指定要您给他们换药,情绪有点激动……”
这两床的病人都特别挑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时不时还会殴打护士,只有贺征有办法让他们安静换药。
护士长也是没办法了,才会选择打电话让贺征来帮忙。
“好的,我马上回去。”贺征也知道情况,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贺征挂断电话后,立刻伸手去扶舒书,脸上带着歉意:
“舒书,真不好意思,病人那边有点突发情况,下次我请你吃饭。”
看着舒书红得象兔子一样的眼睛,他顿了顿,不放心地说:
“你的眼睛必须得看看,这样,如果你不赶时间,我先带你去眼科找杨教授,等我忙完了再过去找你,好吗?”
说完,见舒书没有说话,还是愣在原地没动,贺征眼底的担忧不禁又多了几分。
想了想,他扶着舒书就要往眼科的方向走。
“贺医生,你不能去!”
就在这时,舒书却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急切,细听下还隐隐有些发颤。
就在贺征刚才接电话的短短几十秒里,舒书已经缓过了神,眼睛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只是时间紧迫,她飞快地回忆着厄运画面的每一个细节。
贺征是第一个出现征状的人,这说明毒物并不是立刻发作,而是有潜伏期。
而他在发作前的一个多小时里,食堂的饭菜,他一口都没来得及吃。
唯一入口的食物,就是那瓶牛奶!
贺征这时候要回去,肯定会接触到那瓶牛奶。
舒书不能直接跟他说“你桌子的牛奶有毒”,那太匪夷所思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他回去,不让他有机会喝下那瓶牛奶。
而且,她必须立刻去食堂!
医院食堂不对外开放,她既没有病历,也不是医护人员,保安根本不可能放她进去。
她必须拉着贺征一起去!
贺征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舒书也顾不上解释了,墙上的挂钟清淅地显示着11:35分。
食堂还有15分钟就要开饭了!
而食堂在另一栋楼,离这里有几百米的距离,她没有时间了!
“贺医生,求求你,先带我去食堂!”
舒书死死抓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恳求,
“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现在就去!”
贺征心底的担忧更深了些。
舒书到底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很不对劲。
但贺征和她认识了这么久,深知她是个沉稳懂事的姑娘,绝不会无理取闹。
看着她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焦急和恳求,贺征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