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
儿童病房内。
已经哭得没什么力气的希希，一看见舒书进来，就象找到了救命稻草。
立刻在凌向泽怀里挣扎起来，用沙哑的小奶音喊着：“姐姐…抱…抱抱…”
舒书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抱着女儿，一脸疲惫的男人。
凌向泽在看到舒书出现的那一刻，那根从女儿醒来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动了。
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身为羚瑞集团的掌舵人，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所有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案。
可面对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和挫败。
“舒小姐，谢谢你愿意再跑这一趟。”
凌向泽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凌总客气了。”舒书的语气很平和。
“希希还只是个孩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说完，她自然地从凌向泽僵硬的怀抱里，接过了那个还在抽噎的小身体。
“希希乖……”
她依旧用那种轻柔的语调哄着，一下一下地拍着孩子的背。
和之前一样，几乎是立竿见影，希希一到舒书怀里就安静了下来。
舒书用指腹轻轻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
或许是有些痒，孩子“咯咯”一声，忽然就笑了。
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肉嘟嘟的脸颊上旋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舒书看着她，心里一阵心疼。
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折腾，真是被吓坏了。
看见女儿在舒书怀里不哭不闹，甚至还破涕为笑，凌向泽强行压下心底那股越发浓重的疑虑，立刻抓住时机，赶紧让等侯多时的医生团队抓紧检查。
医生护士们立刻鱼贯而入。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病房里人来人往，各种仪器被推进推出。
因为有舒书的全程陪伴，希希表现得异常配合。
抽血，听诊，做脑部扫描，全程都乖乖的，没再哭闹一声。
当最终的检查报告递到凌向泽手上时。
他原本因为看着女儿和舒书一起安静地玩着画板涂鸦而稍稍放晴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凌先生，”
主治医生指着报告上的数据，谨慎地解释道，
“从物理检查来看，希希小姐没有明显外伤，只是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这个需要时间静养，慢慢引导恢复。只是……”
“只是什么？”
凌向泽捏着报告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冰冷，他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只是，希希小姐吸入的致幻剂，对她的神经系统造成了短暂的紊乱。”
医生换了一种更通俗的说法，
“这导致了她产生了强烈的‘创伤后应激依赖’。”
“简单来说，在那种极度恐惧和混乱的状态下，她潜意识里会将第一个给予她安全感的人，视作唯一的‘安全港湾’。这种心理上的印刻效应非常强烈，所以她现在才会这么依赖舒小姐。”
医生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您放心，凌先生，这只是暂时的。”
“等药效彻底代谢，配合心理疏导，大概一到两周，这种情况就会慢慢缓解。”
医生的一番话，每一个字都象钉子一样钉在凌向泽心上。
他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个人贩子，将其千刀万剐！
舒书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医生的解释。
但身为外人，她不好多说什么。
孩子是无辜的，最可恨的，永远是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
但她也发现，凌向泽这个人，对女儿是真好。
他事无巨细地向医生询问后续的饮食，作息，心理干预等所有注意事项，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烦。
这和他之前在酒局上，冷眼旁观众人为了项目拼酒的冷漠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直到希希玩累了，沉沉睡去，凌向泽才和舒书一起离开了病房。
刚走出病房门，凌向泽再次停下脚步，极为真诚地对舒书说：
“今天的事，真的多亏你了。你年纪不大，倒是比很多人都沉得住气。”
“凌总言重了，”舒书的回答客气而疏离，“希希那么可爱，换了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心里想的却是，即便他对女儿再好，也改变不了他在商场上是个冷血资本家的事实。
乔姐为了项目喝到胃出血，他当时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种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凌向泽是何等人物，自然感觉到了舒书语气中的疏远。
他也不再多言私事，话锋一转，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
“关于希希的事，说再多的感谢也显得苍白。”
“舒小姐，我们来谈谈工作吧。”
见舒书似乎要开口拒绝，凌向泽抬手打断了她：“你先别急。”
“盛华的方案我看过了，在几家竞标公司里，你们的创意和诚意都相当不错。”
“只是，很多执行细节还需要当面反复商讨敲定。我希望，舒小姐能作为盛华的项目负责人，从明天开始，来我们羚瑞集团驻场办公，负责后续的项目对接。”凌向泽说完，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舒书听到这话，心里先是一阵狂喜。
项目拿下了！乔姐的酒总算没有白喝！
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脸懵。
对接项目细节……需要去对方公司驻场？这年头不都是邮件和视频会议解决吗？
可她只用了一秒钟就想明白了。
按照医生的说法，希希这个“认人”的状况至少要持续一两周。
凌向泽这是以工作为名，想让她随时待命，好照顾他女儿。
虽然有种被利用的感觉，但接下羚瑞这个大项目对公司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况且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无非就是换个地方上班，每天多跑几趟路而已。
想到这里，舒书欣然点头：“好的，凌总，没问题。”
见她答应得爽快，凌向泽紧绷的神情终于肉眼可见地舒展了几分。
项目给谁做不是做？盛华的方案本就出色，既然合作能顺便让希希开心，他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