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人潮涌入。
那扇昂贵的鎏金大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理石地板瞬间被无数双脚印复盖。
吵闹声。
叫喊声。
孩子的哭声。
瞬间填满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哪里是售楼处?
这分明就是刚开闸的春运火车站。
或者是饥荒年代的施粥棚。
每个人都在挤。
每个人都在喊。
眼睛里闪铄着同一种光芒。
那是贪婪。
是对财富和阶级跃迁的渴望。
“别挤!踩着我鞋了!”
“前面的快点!没看见都在等吗?”
“保安!保安死哪去了!我要看房!”
几十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手拉手筑起人墙,却象是在巨浪中摇晃的小舟。
随时可能翻船。
赵山河吼得嗓子都劈了:
“排队!都他妈排队!”
“谁再挤,老子把他扔出去!”
没人听他的。
在这个疯狂的时刻,别说黑社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李青云站在二楼的栏杆旁。
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茶。
低头俯瞰。
眼神平静得象是在看一窝抢食的蚂蚁。
“人性啊。”
他轻声感叹。
“只要给他们画个饼,再告诉他们饼快没了。”
“他们就会变成野兽。”
苏晚晴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对讲机,手心全是汗。
这种场面,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太疯狂了。
“李总,样板间那边快撑不住了。”
“人太多,把门框都挤变形了。”
“开。”
李青云抿了一口茶。
“让他们看。”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上流社会’。”
……
一楼,样板间。
这是一套260平的奢华大平层。
法式宫廷装修。
满眼的金碧辉煌。
进口的水晶吊灯,垂下流苏般的光芒。
真皮沙发,波斯地毯,还有那个能躺下三个人的巨大浴缸。
对于2000年的临海市民来说。
这就是皇宫。
这就是天堂。
所有的喧嚣,在这个房间里,都化作了整齐划一的吸气声。
“嘶——”
一个戴着金链子的煤老板,摸着那个从德国进口的镀金水龙头。
眼珠子都直了。
“乖乖……”
“这玩意儿是金子做的?”
“这要是用来洗手,那手得多贵啊?”
旁边,一个挎着lv包的富婆,一屁股陷进那个意大利真皮沙发里。
舒服得直哼哼。
“哎哟,这沙发,比我家床还软乎。”
“老头子,买!”
“必须买!”
“住这房子,那才叫人过的日子!”
震撼。
全方位的视觉震撼。
李青云用这套样板间,给这群土豪们上了一课。
什么叫生活。
什么叫阶级。
只要买了这套房,你就是贵族。
这种心理暗示,比任何gg词都管用。
“我要一套!那个8楼的!”
煤老板冲出来,挥舞着手里的皮包。
“我有钱!全款!”
“我也要!我要顶楼!”
“别跟我抢!那套160平的是我的!”
人群再次沸腾。
所有人都冲向了大厅中央的那个巨大展板。
销控表。
那是决定他们命运的生死簿。
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房号。
每一个格子,都代表着一套房子。
也代表着一张通往富人区的门票。
“晚晴。”
二楼。
李青云放下了茶杯。
他看了一眼楼下那些疯狂挥舞着钞票的手臂。
嘴角勾起一抹斯文败类的笑。
“加把火。”
苏晚晴愣了一下:“加火?”
“现在已经够火了,再加就要爆炸了。”
“不够。”
李青云摇摇头。
“要让他们感到恐惧。”
“买不到的恐惧。”
他拿起对讲机。
按键。
“销售部听令。”
“我是李青云。”
“现在开始,每隔五分钟。”
“往销控表上贴十个红色的‘已售’标签。”
“不管卖没卖出去。”
“都给我粘贴。”
苏晚晴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作弊!”
“这是欺诈!”
“不。”
李青云看着她,眼神深邃。
“这叫营销心理学。”
“这叫……逼单。”
……
楼下。
几个穿着制服的销售小姐,拿着一叠红色的不干胶标签。
跑向销控表。
“啪!啪!啪!”
动作飞快。
转眼间。
原本还是绿色的销控表,瞬间红了一大片。
最好的楼层。
最好的户型。
全部标红。
“已售”。
这一幕,彻底击垮了购房者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卧槽!怎么没了一半了?!”
“刚才还在的啊!那个808号呢?”
“没了!都没了!”
“快抢啊!再不抢连地下室都没了!”
恐慌。
像病毒一样爆发。
原本还在尤豫价格的人,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买!
不管多少钱,先抢到手再说!
“给我来一套!随便几楼!只要有窗户就行!”
一个大妈把菜篮子往桌上一扔,从里面掏出一摞报纸包着的砖头。
打开。
全是钱。
“这是二十万定金!先给我开票!”
“我也要!我要两套!”
“这是存折!这是金条!都押这儿了!”
“谁也别跟我抢!我认识赵山河!我是他二舅!”
场面彻底失控。
有人为了争一个号,差点打起来。
有人把鞋都挤丢了,光着脚跑到财务室交钱。
甚至有人直接抱着置业顾问的大腿哭,求她给自己留一套。
财务室里。
点钞机已经烧坏了两台。
王胖子坐在钱堆里,满头大汗。
手都在抖。
“这……这哪里是卖房啊……”
“这特么是印钱啊!”
李建成站在旁边,也傻了。
他看着那一箱箱被抬进来的现金。
看着那些为了送钱而打架的土豪。
突然觉得。
自己前半辈子干的那些“大事”,简直弱爆了。
抢银行?
风险大,收益低,还得坐牢。
哪有卖楼花爽?
合法的抢劫。
还被人感恩戴德。
“儿子……”
李建成通过玻璃窗,看着二楼那个年轻的身影。
咽了口唾沫。
“你才是真流氓啊。”
……
三个小时。
仅仅三个小时。
“啪。”
最后一个红色的标签,被贴在了销控表的最角落。
那是一套一楼带地下室的户型。
原本最难卖的。
现在也被抢走了。
红了。
全红了。
三百套房源。
甚至连地基都还没挖好。
就已经全部名花有主。
“没了?”
“真没了?”
一个来晚了的老板,看着满堂红的销控表,一屁股坐在地上。
象是丢了魂。
“我钱都带来了啊……一百万现金啊……”
“怎么就没了呢?”
没人理他。
抢到房的人,拿着薄薄的认购书,象是拿到了免死金牌。
满脸通红,兴奋得手舞足蹈。
没抢到的,捶胸顿足,如丧考妣。
甚至有人赖着不走,想等着看有没有人退房。
“收工。”
二楼。
李青云放下对讲机。
转身。
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苏晚晴。
“苏总,统计一下战果吧。”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
“不用统计了。”
“三百套,均价一百八十万。”
“总销售额……”
“五亿四千万。”
三个小时。
五个多亿。
直接回笼了所有的土地成本,甚至还有富馀。
这就是房地产的魔力。
这也是李青云的魔力。
“很好。”
李青云点点头,脸上没有太多的狂喜。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只是第一期。”
“告诉工程部,今晚连夜开工。”
“这群人的钱,不能白拿。”
“我们要给他们盖一座真正的宫殿。”
他走到李建成身边。
老头子正抱着一个装满钱的箱子,乐得合不拢嘴。
“爸。”
“醒醒。”
“这只是定金。”
李建成猛地抬头,眼珠子贼亮。
“定金就这么多?”
“那尾款得多少?”
“堆成山了吧?”
李青云笑了笑。
帮父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钱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从今天起。”
“临海市的规矩,变了。”
“以后。”
“不再是咱们求着别人办事。”
“而是别人……”
“跪着求咱们收钱。”
李青云转过身。
看着楼下逐渐散去的人群。
看着那一片狼借,却满是金钱味道的大厅。
嘴角。
勾起一抹极度自信的弧度。
“林啸天。”
“这一局。”
“你拿什么跟我赌?”
“拿命吗?”
窗外。
阳光正好。
照在那块巨大的销控表上。
那一抹刺眼的红。
像火。
也象血。
那是青云集团崛起的旗帜。
也是旧时代豪门。
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