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别墅,书房。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黎明前的死寂。
像是一道催命符。
林啸天猛地从沙发上惊醒。
他这半宿没睡。
眼皮一直在跳。
那是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他抓起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压抑着极度恐慌的声音。
是他安插在市局的内线。
“林林董!”
“出事了!”
“省厅的人动手了!”
“异地用警!直接绕过了市局!”
“特警已经把别墅区封锁了!您您快跑啊!”
“啪嗒。”
林啸天手里的古巴雪茄,掉在了名贵的地毯上。
烫出了一个焦黑的洞。
省厅?
郑光明?
那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老东西,居然亲自下场了?
他不是不知道林家背后的关系网。
他怎么敢?
除非
他手里有足以让那把伞都撑不住的铁证!
“李青云”
林啸天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窗外。
那个年轻人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斯文,冷静,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好小子”
“我还是小看你了。”
林啸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里的惊慌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血的平静。
他没有跑。
他知道,跑不掉了。
整座城市都被封锁了,他连机场都到不了。
大势已去。
林啸天这辈子,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
他比谁都清楚,当一艘船要沉的时候。
最先要做的,不是去堵窟窿。
而是
扔掉多余的货物,保住船长。
只要船长还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砰!”
书房的门被撞开。
林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爸!爸!楼下全是警察!他们有枪!”
“我们被包围了!”
“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林枫抱着林啸天的大腿,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这个在外面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此刻终于露出了他草包的本质。
林啸天低头,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
但也有一丝
不舍。
毕竟是亲生的。
“哭什么?”
林啸tian一脚踹开他,声音冰冷。
“天还没塌下来。”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
打开黑布。
是一把银色的勃朗宁手枪。
黄澄澄的子弹,在灯光下闪著妖异的光。
“爸你你要干什么?”
林枫吓得连哭都忘了。
“你要跟他们火拼?”
“火拼?”
林啸天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拿出一块丝绸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著枪身上的每一寸。
把自己的指纹,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
他走到林枫面前。
把那把冰冷的手枪,塞进了林枫还在颤抖的手里。
“拿着。”
林枫的手一接触到那冰冷的金属,就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想缩回来。
“爸!我我不敢”
“我让你拿着!”
林啸天一声低吼,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他死死按住林枫的手,强迫他握住枪柄。
“儿子。”
林啸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柔。
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个家里,总得有个人出来顶罪。”
林枫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那张熟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冷漠和决绝。
“爸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林啸天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买凶杀人,是你干的。”
“走私贩毒,也是你背着我干的。”
“洗黑钱,更是你一个人操办的。”
“跟我,跟你妈,跟整个林家,都没有半点关系。”
“听懂了吗?”
林枫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他不是儿子。
他是一颗棋子。
一颗在船要沉的时候,被毫不犹豫扔下海的
弃子。
“不爸”
林枫绝望地摇头,声音嘶哑。
“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啊”
“你不会死。”
林啸天拍了拍他的脸,像是在安抚一条狗。
“只要你把所有罪都扛下来。”
“我保证,我会动用所有的关系,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最多判个无期。”
“等风头过去了,我会想办法让你保外就医,把你弄到国外去。”
“到时候,你还是林家的大少爷,有花不完的钱。”
林啸天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
“但如果你敢乱说一个字。”
“把我也拖下水。”
“那咱们就父子俩,一起在里面捡肥皂。”
“你自己选。”
这是阳谋。
也是绝路。
林枫看着父亲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要么,当一个还有希望活下去的替罪羊。
要么,现在就跟这个家,一起陪葬。
“哈哈哈哈哈”
林枫突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好”
他握紧了手里的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爸,我答应你。”
“都是我干的。”
“全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跟你没关系”
他看着这个生他养他的男人。
看着这个在他眼里曾经如同神明一样的男人。
心,在那一刻,死了。
“砰!砰!砰!”
楼下,传来特警暴力破门的声音。
玻璃碎裂声,女人的尖叫声,混成一片。
林啸天最后看了一眼儿子。
眼神里,没有愧疚,没有心疼。
只有如释重负。
他转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装。
重新恢复了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枭雄模样。
书房的门被撞开。
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屋里的父子。
“不许动!”
“警察!”
“放下武器!”
林枫举起手里的枪,对着天花板。
脸上,是麻木的,绝望的笑。
他没有反抗。
也没有求饶。
只是在被按倒在地的那一刻。
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了一句话:
“我才是主谋!”
“我爹什么都不知道!”
“有种,冲我来!”
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
带着无尽的悲凉。
和一丝
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