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别墅,地下酒窖。
阴冷,潮湿。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霉味和廉价的怨气。
“砰!”
一只82年的拉菲,被狠狠砸在墙上。
猩红的酒液顺着墙壁流下来,像血。
林枫披头散发,双眼通红,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他已经三天没出门了。
自从市政府东迁的消息公布后,他就躲在了这里。
不见天日。
因为他不敢出门。
不敢看那些曾经巴结他的人,现在幸灾乐祸的嘴脸。
不敢听那些曾经吹捧他的媒体,现在把他写成“临海第一败家子”的报道。
更不敢面对的,是他父亲林啸天那双失望透顶的眼睛。
“废物。”
“蠢货。”
“我林啸天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父亲的话,像刀子一样,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荡。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仅没能玩死李家父子,反而成了全临海的笑柄。
而那个罪魁祸首。
那个叫李青云的斯文败类。
此刻,正春风得意。
电视新闻里,全是青云集团拿下城东地块后,各大银行争相送上百亿授信的新闻。
报纸上,全是李青云被称为“百年一遇的商业奇才”的吹捧。
甚至,连他曾经最看不起的那些狐朋狗友,现在都在背后议论:
“林少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那个李青云,看着像个书生,下手比他爹还狠。”
“得罪谁,也别得罪文化人啊。”
嫉妒。
像毒蛇一样,啃噬著林枫的心脏。
凭什么?
他李青云凭什么?
一个流氓的儿子!一个穷酸大学生!
凭什么能踩在他林枫的头上?
凭什么能把他二十年的骄傲,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我不服!”
林枫猛地一脚踹翻了酒架。
哗啦啦!
价值上百万的红酒摔了一地。
“爸!你为什么不让我动他?!”
林枫冲著楼上歇斯底里地咆哮。
“他都把咱们家害成这样了!你还让我忍?”
“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啊!”
书房里。
林啸天听着楼下的动静,面无表情地掐灭了雪茄。
“管家。”
“把少爷锁在地下室。”
“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是,老爷。”
铁门落锁的声音,伴随着林枫不甘的嘶吼,被隔绝在地底。
林啸天看着窗外那栋已经挂上“青云集团”牌子的大厦。
眼神阴沉如水。
忍?
他林啸天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忍。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
李青云现在风头正盛,又有政府的项目在手。
动他,就是跟整个临海市的未来作对。
得等。
等一个机会。
等他犯错。
等他露出破绽。
老狐狸的耐心,是最好的武器。
但他忘了。
他儿子,不是狐狸。
是狼狗。
而且是一条疯了的狼狗。
地下酒窖。
林枫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
绝望。
让他生出了疯狂的念头。
他摸出手机。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翻出一个没有存名字,只有一串乱码的号码。
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
对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
“喂。”
“是我。”
林枫压低声音,语气狠厉。
“我要买一条命。”
“谁的?”
“李青云。”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才再次开口:
“青云集团的那个李青云?”
“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临海市的红人,重点保护对象。”
“动他,风险很大。”
“我不管!”
林枫嘶吼道。
“我加钱!”
“五百万!”
“买他的人头!”
对面又沉默了。
像是在评估这笔买卖的性价比。
“五百万不够。”
“那你要多少?”
“一千万。”
“而且,只负责动手,不负责擦屁股。”
“事成之后,我们的人会立刻离开华夏。”
“好!”
林枫咬著牙,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一千万就一千万!”
“只要能让他死,我倾家荡产也愿意!”
“三天。”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冰冷。
“三天之内,你会看到他的死讯。”
“记住,把钱打到瑞士的那个账户。”
“尾款结清,我们才会动手。”
“嘟——嘟——”
电话挂断。
林枫瘫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气。
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李青云”
“你不是喜欢玩脑子吗?”
“你不是喜欢玩法律吗?”
“我看你再聪明,能不能躲得过子弹!”
“既然商业上玩不过你。”
“那我就”
“从肉体上,彻底消灭你!”
两天后。
城东,“锦绣花园”工地。
这里已经不再是荒草丛生的废墟。
几百名工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
推土机、挖掘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李青云戴着安全帽,正在和新上任的项目经理交代著什么。
他对此刻正悄然逼近的危机,一无所知。
他太自信了。
自信林啸天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他。
但他算漏了林枫那条疯狗。
“少爷,您看这边。”
项目经理指著图纸,唾沫横飞。
“按照您的规划,我们准备先把售楼处建起来。”
“这绝对是临海市,不,是全省最豪华的售楼处!”
李青云点点头,正要说话。
突然。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那是两世为人,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炼出的野兽直觉。
危险!
李青云猛地抬头。
视线越过嘈杂的工地,投向了对面那栋三十层高的烂尾楼。
楼顶。
空无一人。
但李青云却仿佛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正在透过瞄准镜,死死地盯着自己。
“趴下!”
李青云来不及多想,猛地一扑,把身边的项目经理和赵山河全都按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
“噗!”
一声轻微的、像是高压气枪的声音响起。
一颗狙击步枪的子弹,带着死亡的呼啸。
擦著李青云的头皮飞了过去。
重重地打在他身后那台挖掘机的驾驶室玻璃上。
“哗啦!”
防弹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几秒钟后。
“有枪!”
“杀人啦!”
尖叫声,哭喊声,响彻云霄。
整个工地,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李青云趴在地上,感觉头皮火辣辣的疼。
他伸手一摸。
一手血。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的脑袋,就要像个西瓜一样爆开。
“少爷!”
赵山河反应过来,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他庞大的身躯直接压在李青云身上,用后背死死护住他。
“保护少爷!”
“有刺客!”
对面的楼顶上。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透过瞄准镜,看着下面乱糟糟的人群。
骂了一句。
“妈的,失手了。”
他拉动枪栓,准备补第二枪。
只要一秒钟。
他就能把那个穿着西装的目标,彻底爆头。
然而。
他的手指,没能扣下扳机。
因为,他看到瞄准镜里,出现了一道银光。
那是什么?
他来不及思考。
那道银光已经划破长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瞬间即至。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剧痛。
从手腕处传来。
男人低头一看。
自己的右手手腕,被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飞刀,洞穿了。
鲜血狂飙。
那把价值百万的狙击步枪,再也握不住了。
“哐当。”
掉在了天台的边缘。
“谁?!”
男人大惊失色,捂着手腕,警惕地看向身后。
空无一人。
只有风。
吹过天台,发出呜呜的声响。
像是在为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