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前无通路,后无退路。两侧是禁制密布、杀机潜伏的诡异石林,身后是两台冰冷残酷、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更远处,还有隐藏在迷雾中的未知窥视者。而唯一的希望,似乎指向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活人献祭。
苏晴也看到了那个凹槽,看到了那具保持朝拜姿态的白骨,再结合壁画上那宏大到令人窒息的血色祭祀场景,以及自己脑海中闪过的恐怖幻象,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松开了林琅的手,向后退了半步,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林琅……它,它是不是要……”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绝望的颤音。
林琅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一切。陈村医说过,“引路符”是钥匙,是信物,是得到昆仑“认可”的凭证。如果昆仑的“认可”需要以如此血腥野蛮的方式获得,那这与他所知的一切情报,与“引路符”本身散发的那股中正平和的温润气息,都截然相反。
这不合理!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细节:白骨的姿态是朝拜,而非被强迫;它手中的令牌碎片是残缺的,颜色暗沉,仿佛力量耗尽;壁画的祭祀场景虽然宏大,但那些先民的表情……在蛮荒的狂热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祈求和……牺牲?而非单纯的残忍。
还有,“引路符”指向的是壁画上的漩涡,而非那个凹槽。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划过林琅的脑海——会不会,理解错了?
“不是献祭!”林琅猛地低喝,声音斩钉截铁,试图驱散苏晴眼中的恐惧,“这凹槽,或许不是用来献祭活人,而是……激活某种仪式的‘引子’!”
他快步走到那具白骨前,目光落在它手捧的残缺令牌上。那令牌的材质与“引路符”极其相似,但毫无灵光,布满裂纹,像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能量冲击而彻底损毁。
“看这个,”林琅指着残缺令牌,“它碎了,而‘引路符’是完整的。这具白骨的主人,很可能是在很久以前,试图开启入口但失败了的先行者。他手中的令牌因为无法承受开启的力量而破碎,他自身也可能受到了反噬而坐化于此。所谓的‘献祭’,或许并非指杀戮,而是指……‘付出’与‘考验’!”
他猛地举起手中灼热的“引路符”,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凹槽:“这个凹槽,需要的可能不是生命,而是……能量!是‘引路符’所代表的那份‘认可’的具现化!”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他手中的“引路符”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温润的白色,而是带上了一丝淡淡的金色!令牌剧烈震颤,脱手而出,并非飞向凹槽,而是悬浮在半空,投射出一道凝实的金色光柱,笔直地照射在壁画上那个漩涡图案的中心!
嗡——!
整个石壁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壁画上的先民、祭品、火焰仿佛都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一股比石林禁制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威严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眸,降临在这片小小的空地之上!
空地边缘,那两台“影刃”似乎感应到了这远超禁制的恐怖威压,猩红的电子眼疯狂闪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体表那淡蓝色的能量护盾再次本能地激发,但在这种层次的威压下,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而石林外围,那几道模糊的身影更是瞬间气息收敛,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隐匿得更加彻底。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具盘膝而坐的白骨,在金色光柱的照耀下,竟然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它空洞的眼窝“看”向林琅和苏晴,下颌骨微微开合,一个苍老、疲惫、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两人的脑海深处:
“后来者……持符而至……汝等……为何求见昆仑?”
这突如其来的精神交流让苏晴骇然失色,林琅也是心头剧震,但他强行稳住心神,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沟通机会。他沉声回应,意念集中于话语之中:“为求生路,为解谜团,为探寻‘星骸’之秘,也为履行对守护者的承诺!”
那苍老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审视他们的灵魂。
“承诺……守护……熟悉的字眼……”白骨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和沧桑,“然,昆仑之门,非诚勿入,非勇不启,非……牺牲不可近。”
“牺牲”二字一出,林琅和苏晴的心再次提起。
“何为牺牲?”林琅追问。
“舍我之外物,弃我之依仗,奉我之精诚,鉴我之血性!”苍老的声音陡然变得肃穆而宏大,“钥匙已至,锁孔已现,然门扉之启,需血为鉴!此血,非祭品之血,乃持钥者之诚血!汝等……谁愿以血鉴昆仑?”
话音未落,悬浮的“引路符”光芒再变,那道照射壁画漩涡的金色光柱分出一缕,如同探针般,指向了白骨骨盆间的那个凹槽。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场笼罩了林琅和苏晴,让他们无法动弹分毫,仿佛在等待着他们的抉择。
“以血鉴昆仑……”林琅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活人献祭,但同样残酷!它需要“引路符”的持有者,主动献出自己的鲜血,滴入那个凹槽,以证明自己的决心、勇气和……资格!这或许是一种血脉检测,或许是一种意志考验,也或许,真的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来!”林琅毫不犹豫,试图向前迈步。他是战士,是保护者,危险理应由他承担。
“不!”苏晴却突然尖叫一声,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挣脱了部分力场的束缚,猛地冲上前,抢在林琅之前,将自己的左手伸向了那个凹槽!
她掌心的那个红色印记,在此刻爆发出妖异的红光,与“引路符”的金光、壁画流淌的光芒激烈碰撞、交融!
“我感觉得到……它要的不是你!”苏晴回头看了林琅一眼,眼神中带着决绝和一丝莫名的明悟,“它要的是‘钥匙’……真正的‘钥匙’!是我!”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凹槽的瞬间——
“咻!咻!”
两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空气!是那两台“影刃”!它们似乎判断出仪式到了关键时刻,是干扰甚至夺取成果的最后机会!它们竟强行顶着那浩瀚的威压和石林禁制的残余影响,射出了两枚实体弹头!不是能量武器,而是特制的、带有高强度穿甲和爆破能力的物理弹头!
一枚射向悬浮的“引路符”!
一枚射向正在抉择关头的苏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超出了那苍老意识体的预料,也几乎超出了林琅的反应极限!
“小心!”林琅目眦欲裂,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将苏晴扑倒在地,同时反手拔出腰间的猎刀,试图格挡——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还快!
是那具发光白骨!
它仿佛被这亵渎神圣的行为彻底激怒,空洞的眼窝中猛地燃起两团金色的火焰!它那捧着的残缺令牌碎片瞬间化为齑粉,一股磅礴的精神力量混合着残存的禁制能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出!
轰!!!
那枚射向“引路符”的弹头在距离令牌还有一米多远时,就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碾成了金属粉末!
而射向苏晴的那枚弹头,则在即将击中林琅后背的瞬间,被一层突然浮现的、由无数细小金色符文构成的光盾挡住,猛地炸开!
爆炸的冲击力将林琅和苏晴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石壁上,林琅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但他死死将苏晴护在怀中。
而那具发动了最后一击的白骨,在那两团金色火焰熄灭的瞬间,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哗啦一声,彻底散架,化为了一堆普通的枯骨,唯有那头骨滚落在地,面朝壁画,似乎仍在凝视。
“不!!!”
空地边缘,那两台“影刃”发出了非人的、混合着电子杂音的怒吼。它们似乎因为攻击行为,引来了整个石林禁制更强烈的反噬,体表的护盾彻底崩溃,动作变得如同慢镜头,关节处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但它们的电子眼,依旧死死地盯着林琅和苏晴,尤其是苏晴那流淌着鲜血的左手——刚才的爆炸,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掌,殷红的血液正顺着掌心的印记滴落。
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并没有渗入泥土,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汇聚成一条细小的血线,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蜿蜒流向那个凹槽!
与此同时,被林琅喷出的那口鲜血,也有几滴溅射到了凹槽附近的地面。
“以血为鉴,心诚则灵……”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变得微弱而缥缈,仿佛随时会消散,“门……将开……但记住……昆仑……非……善地……”
嗡——!
当苏晴的血液,混合着林琅的鲜血,终于流入那个凹槽的刹那,整个凹槽猛地亮起刺目的血金色光芒!
这光芒并非邪恶,反而带着一种神圣、古老、历经沧桑的悲壮感!
悬浮的“引路符”嗡鸣一声,化作一道流光,猛地投入了壁画上的漩涡中心!
轰隆隆——!
整面巨大的石壁开始剧烈震动,壁画上的漩涡图案疯狂旋转,中心处逐渐变得透明,一个散发着朦胧白光、仅容一人通过的椭圆形光门,缓缓浮现!
门,开了!
真正的昆仑入口,在他们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后,终于向他们敞开!
“走!”林琅强忍着内腑的疼痛,拉起同样受伤但眼神震惊的苏晴,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道光门。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光门的瞬间,林琅回头看了一眼。
那两台“影刃”似乎想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但它们的身躯在禁制和刚刚那血鉴之光的双重压制下,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
而在更远处的石林边缘,那几道一直隐匿的身影,终于按捺不住,显出了真容。那是三个穿着古怪混合着装束的人,为首的赫然是一个面容阴鸷、手持一根扭曲木杖的老者,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惊异的光芒,正死死地盯着即将消失的光门,以及门后的世界。
“拦住他们!”阴鸷老者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手中木杖顿地,一股阴冷的、不同于科技也不同于昆仑正统能量的波动,如同毒蛇般射向光门!
但,晚了!
林琅和苏晴的身影,已经没入了光门之中。
在身体被传送光芒彻底包裹的前一刹那,林琅清晰地看到,那阴鸷老者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计谋得逞般的冷笑,他的嘴唇开合,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我们……里面见!”
下一刻,天旋地转,时空变换。
所有的声音、景象、追杀、窥视,都瞬间远去。
但阴鸷老者那最后的冷笑和无声的四个字,却如同冰锥,深深刺入了林琅的心底。
门内,并非安全的桃源,而是另一个更加未知、更加危险,并且早有敌人等候的……新战场!
他们的昆仑之行,从踏入这光门的一刻,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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