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刺骨，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瞬间扎透了苏晴的衣物，直刺骨髓。巨大的坠力将她拖向黑暗的水底，恐慌如同水草般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下意识地挣扎，冰冷浑浊的江水立刻灌入口鼻。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瞬间，一条强有力的手臂箍住了她的腰，将她猛地向上带。
“哗啦——”
两人冲破江面，苏晴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混合雨水和江水腥味的潮湿空气。林琅单手划水，另一只手牢牢固定着她，他的眼神在雨幕中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别出声，跟着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风雨声掩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他没有选择游向最近的岸边，那里视野开阔，极易成为靶子。而是带着苏晴，沿着“远航号”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船体阴影，逆着水流，悄无声息地向更下游的方向潜游。他的动作高效而节省体力，仿佛一条适应了黑暗的水生捕食者。
苏晴强迫自己冷静，模仿着林琅的动作，尽量减少水花。她能感觉到林琅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这让她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肩胛处传来阵阵刺痛，那是之前被弩箭擦伤的地方，江水浸泡后更是火辣辣地疼。
林琅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瞬间的僵硬。“忍着。”他没有任何安慰，只有简洁的两个字。
他们在冰冷的水中潜行了近十分钟，直到“远航号”那庞大的轮廓在雨幕中变得模糊，林琅才带着苏晴，悄无声息地滑向一处堆满废弃轮胎和腐烂木料的浅滩。这里位于旧港区更边缘的地带，几近坍塌的防波堤投下大片的阴影。
两人匍匐在泥泞和垃圾中，剧烈地喘息着。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的污渍，却带不走那彻骨的寒意和紧绷的神经。
“刚才……那个人？”苏晴声音发颤，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
“职业的。不是一般的杀手。”林琅一边快速拧干外套上的水，一边警惕地观察着来路方向，“他们找到了‘远航号’，说明你的行踪或者我的行踪，暴露得比想象中更快。”
他掏出从那个杀手身上搜到的黑色通讯器，试图启动，却发现内部结构已经在刚才的打斗或入水时被某种机制自毁，变成了一块废铁。
“‘龙牙’……”林琅咀嚼着这个从追击者通讯中听到的代号，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这个代号，勾起了他一些尘封在记忆深处、并不愉快的回忆。那是在国际暗黑世界边缘游荡时，偶然听过的只言片语，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私人武装承包商，据说与多个大国的影子项目有牵连，行事狠辣，不留痕迹。
他们怎么会卷入这件事？是针对苏晴，还是……针对自己这个“已死”之人？
“清道夫预案又是什么？”苏晴追问，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林琅那一闪而逝的凝重。
“不知道。但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林琅站起身，拉起苏晴，“这里不能久留。‘清道夫’意味着彻底的清扫，他们很快就会扩大搜索范围。”
他需要信息，需要装备，需要摆脱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而这一切，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林琅带着苏晴，如同两道幽灵，穿梭在旧港区迷宫般的废弃仓库和集装箱群中。他避开了所有主干道和可能设有监控的路口，专挑最阴暗、最难以行走的路径。他的反追踪技巧炉火纯青，时而停顿倾听，时而急速变向，甚至利用一些视觉死角制造假象。
苏晴默默跟着，努力不拖后腿。她看着林琅的背影，这个五年前被誉为兵中之王，却又背负叛徒罪名坠崖的男人，此刻展现出的专业、冷静和狠辣，让她心中五味杂陈。他救了她，但同时也将她拖入了一个更深、更危险的漩涡。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港区边缘一栋几乎被遗忘的二层小楼前。这里曾经是某个小型物流公司的办公室，如今早已废弃，墙皮剥落，窗户破损，门口堆满了垃圾。
林琅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楼后，撬开一扇看似封死的地下室气窗，率先滑了进去。苏晴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钻了进去。
地下室潮湿阴暗，堆满了杂物和报废的办公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但林琅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移开几个沉重的纸箱，露出后面一扇加固过的铁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不起眼的指纹识别模块。
林琅将拇指按上去。
“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铁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苏晴吃了一惊。与外面的破败截然不同，这里是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安全屋。墙壁经过加固，覆盖着隔音材料。房间一角摆放着简易的行军床和桌椅，另一侧则是一排金属柜。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办公桌，上面摆放着几台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和一些她看不懂的电子设备。
“这里是……”苏晴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冰冷的、专业的气息。
“一个临时落脚点。”林琅关上门，激活了内部的安保系统，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小楼周围数个隐蔽摄像头的监控画面。“五年前准备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他走到金属柜前，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类武器——手枪、冲锋枪、狙击步枪零件、弹药，以及一些苏晴叫不出名字的特殊装备。旁边还有医疗包、压缩食品、饮用水和几套干净的衣物。
林琅取出一套干衣服扔给苏晴，又拿出医疗包。“把湿衣服换掉，处理一下伤口。动作快。”
他自己则走到电脑前，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亮起，复杂的界面和滚动的数据流映照在他脸上。他试图接入几个加密的匿名网络节点，查询“龙牙”和“清道夫预案”的相关信息，同时调取旧港区周边的交通和监控记录（主要是那些尚未被破坏的公共摄像头），试图追踪那些杀手的撤离路线。
苏晴走到房间角落，拉过一个简易屏风，快速换上了干燥的衣物。那是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和一条迷彩裤，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但温暖的感觉让她几乎呻吟出来。她拿起医疗包，笨拙地给自己肩胛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伤口不深，但看着狰狞。
处理好伤口，她走到林琅身后，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和地图标记。
“有发现吗？”
林琅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龙牙’的信息被保护得很好，公开网络几乎找不到有价值的内容。只有一些边缘军事论坛的古老帖子里，有匿名用户提及这个名字，形容是‘幽灵般的利刃’。”他切换画面，调出一张旧港区的卫星地图，几个红点在上面闪烁，“他们撤离得很干净，没留下任何尾巴。公共监控在关键节点出现了几次短暂故障，显然是人为干扰。”
他顿了顿，指向地图上另一个区域，那里被标记出一个黄色的问号。“但是，我捕捉到在‘远航号’事件发生前后，港区西侧的一个废弃雷达站，有异常的短频信号溢出，功率很强，不像是民用设备。信号源在事发后不久就消失了。”
“雷达站？那里会有什么？”苏晴感到不解。
“不知道。可能是他们的一个临时指挥点，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林琅沉吟道，“‘清道夫’……如果是指彻底清除痕迹，那么他们很可能不会仅仅满足于杀掉我们。所有与我们接触过的人，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都可能成为目标。”
他看向苏晴，目光锐利：“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除了那个u盘，还有没有别的？任何形式的，哪怕是你觉得不重要的东西？”
苏晴被他看得心头一紧，努力回忆。“u盘是主要的……但爸爸之前好像还寄过一个包裹到我学校，说是些旧书和笔记，让我帮他保管。我当时忙，没拆开看，就放在学校宿舍了……”
“宿舍？”林琅眼神一凝，“具体位置？还有谁知道这个东西？”
“就在我床下的储物箱里。除了我，可能只有我室友知道……”苏晴话说到一半，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会去……”
“不是可能，是肯定。”林琅的声音冰冷，“如果‘龙牙’和‘清道夫’如我所料，他们不会放过任何线索。你的室友有危险，那个包裹必须拿到手。”
他立刻开始行动，从武器柜中选了两把格洛克19手枪，检查弹药，插在腰后。又拿出一把小巧但锋利的军刀递给苏晴。“拿着防身。我们得立刻去你学校。”
苏晴接过军刀，冰凉的触感让她手心出汗。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我……我跟你去。”
就在这时，林琅的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同时发出急促的蜂鸣声！
“警告！检测到移动传感器触发！位置：东侧围墙，b区！”
监控画面上，只见几个穿着深色作战服、戴着夜视仪和消音头盔的身影，正利用专业工具，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落地后迅速散开，呈战术队形向小楼包抄而来！他们的动作协调、精准，带着一股冰冷的杀伐之气，远非之前在“远航号”上遭遇的那个杀手可比。
“‘清道夫’……”林琅盯着屏幕上那些如同机器般高效移动的身影，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们找到这里了。比预想的还要快。”
他猛地关上武器柜，将一把p5k短冲锋枪甩到胸前，语气快得如同子弹上膛：“计划改变！我们被堵住了！准备突围！”
安全屋外，风雨声中，已经可以听到极其轻微的、鞋底踩过积水地面的声音，以及装备摩擦的细微响动。无形的杀网，正在迅速收紧。
苏晴握紧了手中的军刀，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刚刚获得的短暂喘息，瞬间被更深的危机取代。这个安全屋，似乎并不安全。而林琅口中那更危险的“清道夫”，已经露出了它们狰狞的獠牙。
林琅快速移动到门边，耳朵贴近门缝，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他能判断出，至少有四到五人，已经完成了对地下室入口的包围。
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苏晴，眼神复杂了一瞬，但立刻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别掉队。”
说完，他猛地拉开铁门，与此同时，将一枚早已准备好的震撼弹，用力扔了出去！
安全屋瞬间成为死亡陷阱，林琅与苏晴陷入“清道夫”小队的重围！狭路相逢，唯有以命相搏！在激烈的突围战中，林琅意外发现其中一名袭击者的战斗风格似曾相识，勾起了五年前那次惨痛任务的模糊记忆……与此同时，苏晴那个存放在宿舍的神秘包裹，是否已被“清道夫”捷足先登？它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竟引得如此强大的势力穷追不舍？层层杀机之下，一丝微光能否指引他们找到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