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晨雾还没散尽，黑泉旁的峡谷就像一条沉睡的巨蟒，蜷缩在枯黄的草甸间。两侧的岩壁陡峭如削，最高处达十余丈，谷底仅容两骑并行，风穿过谷口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起地上的碎石，打在藏在岩缝后的秦兵甲胄上，叮当作响。
扶苏半蹲在峡谷西侧的制高点，指尖划过岩壁上粗糙的纹理，目光落在谷底的那片空地 —— 那里已经散落着十几袋粟米，还有几辆破损的粮车，车轮上故意缠了杂草，看起来像是仓促丢弃的样子。他身旁的蒙灵正低头检查秦弩，“破军壹型” 的弩臂泛着冷光，她抬手将一枚三棱箭扣入弩槽，对扶苏低声道：“公子，弩手都已就位，按您的吩咐，分三层排布，每层两百人，能覆盖整个谷底。”
不远处，白鹿部首领巴图正用东胡语叮嘱族人，他身后的三百白鹿部骑兵都换上了秦军的玄色劲装，只在袖口绣了白色鹿纹作为标记。见扶苏望过来，巴图快步上前，躬身道：“公子放心，昨夜已按约定，让族里的斥候给涉间传了消息，说秦军粮草不济，正往南撤，黑泉这边只有少量骑兵看守。”
扶苏点头，从怀中取出手绘的地图，在谷口位置画了个圈：“涉间骄傲，又急着抢回粮草，定会率军追击。蒙灵，你带五百骑兵在黑泉南岸佯攻，只许败，不许胜，撤退时要把痕迹做足，让他以为我们真的慌了。”
“喏！” 蒙灵翻身上马，黑色的战马打了个响鼻，她勒住缰绳，又回头道，“公子，谷底的陌刀手可得藏好，别让东胡的斥候看出破绽。”
“放心。” 扶苏看向谷底 —— 一千名陌刀手正趴在岩缝后的浅坑里，身上盖着枯黄的草甸，手中的陌刀长近一丈，刀柄埋在土里，仅露出寒光闪闪的刀身。这些陌刀手都是从卫朔军中挑选的精锐，臂力过人，能一刀劈开东胡骑兵的重甲。
待蒙灵率军离开，扶苏又对巴图道：“你们的人在峡谷北口待命，等东胡骑兵全部进入谷底，就立刻堵住谷口，用滚石和火把封锁退路，记住，只杀反抗者，若是有东胡士兵投降，就先绑起来，别滥杀。”
巴图应诺，带着族人悄悄退往北口。峡谷内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刮过草甸的声音，还有远处黑泉传来的潺潺水声。扶苏靠在岩壁上，闭上眼睛，运转《精神凝炼法》——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眉心扩散开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动静：东边三里外有几只黄羊在啃草，西边的草甸下藏着几只田鼠，甚至能听到谷底粮车旁，那只被故意留下的猎犬轻轻的喘息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东胡骑兵的呼喝声。扶苏睁开眼，透过岩缝望去，只见一队东胡骑兵正朝着黑泉方向疾驰，为首的正是涉间 —— 他身披青铜重甲，头戴鹰首盔，手中的长戟上还挂着秦军的玄色披风，显然是之前劫掠时缴获的。
“将军，你看！秦军的粮车！” 一名东胡斥候指着谷底的粮车，兴奋地大喊。
涉间勒住马，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些粮车，又看向黑泉南岸 —— 蒙灵的五百骑兵正在那里 “慌乱” 地收拾东西，见东胡军到来，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峡谷方向撤退，还故意丢下了几袋粟米。
“果然是虚张声势！” 涉间冷笑一声，马鞭指向峡谷，“秦军粮草不足，想往南逃！兄弟们，跟我冲，抢了他们的粮草，再把这些秦狗赶尽杀绝！”
东胡骑兵爆发出一阵呐喊，纷纷催马，朝着峡谷冲去。马蹄声震得谷底的碎石跳动，涉间一马当先，冲进谷口时，还不忘回头对身后的亲兵道：“派人去通知后面的队伍，加快速度，别让秦军跑了！”
他没注意到，峡谷两侧的岩壁上，数百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秦弩的箭槽已经拉开，陌刀手的手指正扣在刀柄上，只等一声令下。
当第一排东胡骑兵冲进谷底的空地时，扶苏猛地抬手，对着身旁的旗手沉声道：“放信号！”
旗手挥动手中的红色令旗，一道红色的烟火从峡谷制高点升起，在晨雾中格外醒目。
“放箭！”
随着蒙恬留在峡谷西侧的校尉一声令下，峡谷两侧的秦弩手同时扣动扳机 ——“咻咻咻” 的箭雨声瞬间淹没了马蹄声，三棱箭像黑色的暴雨，朝着东胡骑兵射去。走在最前面的东胡骑兵来不及反应，纷纷中箭落马，战马受惊，扬起前蹄，将背上的士兵甩在地上，谷底顿时乱作一团。
“有埋伏！” 涉间又惊又怒，挥起长戟拨开射来的箭矢，大声喊道，“兄弟们，冲出去！”
可谷底狭窄，东胡骑兵挤在一起，根本无法展开阵型，只能被动挨打。这时，谷底两侧的岩缝后突然冲出一千名陌刀手，他们排成整齐的横队，手中的陌刀斜指地面，朝着东胡骑兵推进 ——“杀！” 的呐喊声震得岩壁嗡嗡作响，陌刀劈开空气，斩向战马的腿，砍向士兵的甲胄，鲜血瞬间染红了谷底的碎石。
“将军，后面也被堵住了！” 一名亲兵慌张地喊道。
涉间回头一看，只见峡谷北口燃起了大火，滚石从岩壁上滚落，三百白鹿部骑兵正手持弯刀，斩杀试图后退的东胡士兵。巴图的声音在火光中响起：“涉间！你偏袒嫡系，压榨各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东胡骑兵这下彻底慌了 —— 前有陌刀手，后有白鹿部，两侧还有秦弩手，他们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猎物，只能任人宰割。有的士兵丢下兵器，跪地投降；有的试图冲开一条血路，却被秦弩射倒；还有的战马受惊，四处乱撞，踩伤了不少自己人。
扶苏站在制高点，目光扫过混乱的谷底，手指轻轻敲击着岩壁 —— 他能清晰地看到，东胡骑兵的伤亡在不断增加，涉间的嫡系部队还在顽抗，但已经成不了气候。他对身旁的旗手道：“传令陌刀手，放缓推进速度，留些活口，我们还要从他们嘴里问出东胡其他部落的动向。”
旗手挥动令旗，谷底的陌刀手果然放慢了脚步，只对顽抗的东胡士兵动手，对投降的则用绳索绑起来。涉间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召集身边的两百余名精锐，都是他的嫡系骑兵，大声道：“兄弟们，跟我冲出去！只要冲出谷口，就能回到部落，到时候我给你们每个人三倍的赏赐！”
说完，他率先朝着峡谷南口冲去，长戟挥舞，劈开射来的箭矢，身后的精锐骑兵紧紧跟上，试图突破秦军的防线。
“公子，涉间要冲南口！” 蒙恬的校尉急忙道。
扶苏早已注意到涉间的动向，他抬手道：“按梯次防御来，第一排盾兵，第二排弩手，第三排陌刀手，层层挡住他！”
峡谷南口早已布置好防御 —— 五百名盾兵手持长方形铁盾，排成密集的盾墙，盾与盾之间用铁钩连接，像一堵钢铁城墙；盾墙后是三百名弩手，正对着冲来的东胡精锐；再往后，是两百名陌刀手，随时准备补漏。
“冲！” 涉间怒吼着，催动战马，朝着盾墙撞去。战马的冲击力巨大，盾墙上的几名秦兵被撞得后退了几步，盾墙却依旧稳固。涉间挥戟刺向一名盾兵，却被对方用盾挡住，戟尖卡在盾的缝隙里，拔不出来。
“放箭！” 弩手校尉一声令下，三百支箭矢同时射向涉间的精锐骑兵，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涉间的身边只剩下几十人。
“将军，不行啊！冲不出去！” 一名亲兵喊道，他的左臂中了一箭，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
涉间看着眼前的盾墙，又回头看了看谷底的惨状 —— 到处都是东胡士兵的尸体和战马的残骸，鲜血顺着谷底的斜坡流进黑泉，把泉水都染成了淡红色。他知道，今天是冲不出去了，再坚持下去，只会全军覆没。
“撤！往东北撤！” 涉间猛地拔出卡在盾上的长戟，调转马头，朝着峡谷东侧的一处陡坡冲去 —— 那里的岩壁相对较矮，虽然陡峭，但战马奋力一跃，或许能跳上去。
东胡精锐纷纷跟着涉间冲向陡坡，秦军的弩箭射向他们，却有不少人侥幸躲过。涉间骑着战马，奋力一跃，马蹄踩在岩壁上的凸起处，竟然真的爬上了陡坡，后面的几十名精锐也跟着爬了上去，朝着东北方向逃窜。
“公子，要追吗？” 蒙灵的声音从谷底传来，她已经率军赶回，看到涉间逃跑，急忙问道。
扶苏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谷底的俘虏和战利品上：“不用追了，涉间已成丧家之犬，逃不了多久。我们先清理战场，统计伤亡，安抚俘虏，还要和巴图商议后续的部落安抚事宜。”
蒙灵点头，翻身下马，开始指挥士兵清理战场。扶苏走下制高点，来到谷底 ——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硝烟味，地上散落着东胡骑兵的甲胄、兵器和马匹的尸体，几名秦兵正在给投降的东胡士兵解绑，巴图则带着白鹿部的人在清点粮草。
“公子，此次共斩杀东胡骑兵五千余人，俘虏三千余人，缴获战马两千余匹，粮草五十余车。” 蒙恬的校尉上前汇报，脸上带着兴奋，“我们的伤亡只有三百余人，大多是轻伤。”
扶苏点头，走到一名投降的东胡士兵面前，用东胡语问道：“你们涉间部落，现在还有多少兵力？其他东胡部落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那名士兵显然被吓坏了，颤抖着回答：“涉间…… 涉间部落还有五千余人，但大多是老弱妇孺，能打仗的只有两千余人…… 其他部落…… 其他部落都不满涉间，尤其是黑石部，之前因为牧场的事，和涉间打了一架……”
扶苏心中了然，又问了几个关于东胡各部落分布的问题，才让士兵把他带下去。这时，巴图走了过来，躬身道：“公子，此次能大败涉间，全靠您的妙计。白鹿部愿意归附大秦，以后听凭公子调遣。”
扶苏扶起巴图，笑道：“巴图首领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答应过你，归秦后保白鹿部自治，不会干涉你们的内部事务，还会给你们提供盐铁和粮种，帮助你们发展牧场和农田。”
巴图闻言，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连忙道谢。扶苏看着眼前的景象 —— 秦兵和白鹿部的人一起清理战场，投降的东胡士兵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慌，心中不禁感慨：这场仗，不仅打败了涉间，还争取到了白鹿部的支持，为后续平定东胡打下了基础。
夕阳西下时，战场终于清理完毕。扶苏下令在黑泉旁扎营，让士兵们埋锅造饭，给俘虏提供食物和水。他走到营外的山坡上，望着东北方向 —— 涉间逃跑的方向，夜幕已经降临，草原上亮起了零星的篝火。
他闭上眼睛，运转《本源筑基法》—— 丹田内的元气比之前更加凝练，在掌心凝聚时，能维持更长时间的白气。这场激战，不仅让他在战术指挥上更加熟练，也让他的修为有了细微的进步。
“涉间，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了。” 扶苏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草原的风刮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斗志。平定东胡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整合白鹿部的力量，联合其他不满涉间的东胡部落，彻底平定东胡，让北疆恢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