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就这样和海豚一起半梦半醒地漂游着,岸边的泥滩和黄泥汤子一成不变,直到前方又一次出现一个巨大的入海口。
比之前遇到锯鳐的那个入海口更大,而且在它中间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岛屿。
周宁来了点兴趣,游近了一看,岛上面居然密密麻麻的全部种着甘蔗。
一眼都看不到头。
出生在江汉平原的周宁感觉自己都回到家了。
这熟悉的田埂,熟悉的草木的清香,熟悉的土地的味道。
如果再出现一个带着草帽的农民,背着大药壶,一只手按着压杆,另一只手拿着喷头超前喷洒药水,那就更对味了。
正想到这里,海豚突然提醒道:“有大机器过来了。”
周宁没太放在心上,田里嘛,无非就是收割机,拖拉机啥的,肯定不能下水对自己造成威胁。
等了一会,果然有一台拖拉机轰隆隆地开过来,但和周宁熟悉的拖拉机不一样,这个拖拉机两侧伸出长长的机械臂,长臂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喷雾口。
拖拉机往周宁的方向行驶着,两边长长的喷雾臂嘶嘶地不断往下面喷洒着白色的药雾。
这是在浇水吗?周宁一开始还没弄明白,但风轻轻地一吹,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钻进她鼻腔中,她立刻就懂了。
什么浇水,明明是在打农药!
怎么说农药农药就来了!
周宁被熏了个跟头,立刻潜入水里喊海豚一起离开。
虽然说此情此景令人怀念,但这农药的味道也是真熏豹啊。
别给她整中毒了。
离开这个入海口再往前游的时候,周宁的睡意已经彻底消散。
毕竟闻了一口农药,虽然只是轻微的一点点,但也很难不清醒。
并且,天又要黑了。
沿岸还是泥滩和黄色海水,海里也还是没有礁石,根本没地方可以睡觉。
周宁和海豚商量了一阵,最终决定连夜前行。
反正吃了太多的黄鳍金枪鱼,肚子还很饱。
再加之之前那一段路都是半梦半醒地游过来的,现在也不困。
两只就这样披星戴月地往前,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周宁眼前隐约出现一个巨大的岛屿轮廓。
这个岛看上去挺方正的,一条边正对着周宁,另一条边却刚好侧对着周宁,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两条海岸线正好大致上形成一个直角。
靠近南美洲北方大陆的大岛,周宁脑子里只有一个答案。
千里达托贝哥。
这是个起名很简单粗暴的国家。千里达托贝哥这个名字就来自于组成它的两个岛,一个是特立尼达岛,一个是多巴哥岛。
周宁眼前这一座,应该就是大一点的特立尼达岛。
要是周宁没记错的话,在特立尼达岛的对面的那块陆地,应该是委内瑞拉。
沿着大陆游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有了岛当作参照物周宁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游了这么远了。
和海鸥告别的时候还在苏利南呢,现在居然已经要到委内瑞拉了。
委内瑞拉和苏利南之间可是还隔着一个圭亚那呢!
慢慢朝着特立尼达岛的方向游过去,周宁发现一个更神奇的地方。
这座岛在她眼前横着的这条海岸在线,是熟悉的黄泥滩和黄色的海水,但在竖着的那条海岸在线,却是清澈的蓝色海水和洁白的沙滩。
一个海角之隔,一边是浑浊的泥汤,一边是透亮的海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简直不象是真实存在的场景。
不过周宁没空去思考那么多了。
自从进入亚马孙河口附近的局域开始,它们一路上看到的海水基本上都是带着大量泥沙的,周宁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要被腌入味了。
更重要的是,沙滩和泥滩不一样,在上面可以安全地睡觉。
周宁喜出望外地喊上海豚老师一起去享受享受。
海豚老师也是肉眼可见地开心,和周宁一起加快速度,欢呼着游过去。
越来越近,海水颜色从昏黄变得淡绿,再从淡绿变成了湛蓝。
海豚在海浪中连续地跃起,洗掉自己身上的泥沙,周宁则是随着海浪一起冲上了沙滩,在上面疯狂地打滚,让细沙裹满自己的身体,又被涌上来的海水冲掉。
滚累了之后,周宁满足地趴在沙滩上。
一半身体泡在海水里,一半身体晒在太阳下,雪白的浪一波一波地拍在她身上,像按摩一样,别提多舒服了。
经过在泥汤子里的连续的跋涉,此时躺在这里,简直就象是在天堂一样。
周宁舒适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豚!我们就在这里等海鸥吧。一直到它来之前,哪都不去了!”
海豚正在珊瑚礁中穿行,对周宁的提议欣然同意,发出长长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