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类的游船之后,周宁和海豚又要进入德雷克海峡了。
不过现在再进入德雷克海峡,比来的时候要适应得多。
毕竟是从南极过来的,比起南极的水,德雷克海峡的水都温暖了不少。
而且这一日的德雷克海峡,居然超级罕见的平静。
海面上的风不知为何变小了,海浪也从翻滚的巨浪变成了缓慢的涌浪。
周宁和海豚决定,趁天气好赶快多走两步路,这样天气不好的时候可以省点力气。
游着游着,前方又驶过来一艘游船。
和之前那艘船不一样的是,这艘船的船首,有好多海豚!
十几只海豚紧贴着船头,身体几乎不用摆动,仅靠船只破开水流形成的波浪就能快速前进。
偶尔会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落入水中,激起白色的浪。
周宁看着跳入空中的海豚们,睁大了双眼。
它们都是白色的肚子,黑色的背,没有背鳍。
和自己身边的海豚一模一样。
周宁扭头去喊海豚,却见海豚已经下意识摆动尾鳍朝它们游过去了。
不过没游出太远,海豚又调头回到了周宁身边。
“咋又回来了,不打个招呼吗?”周宁问,“你的同类耶。”
海豚摇了摇头。
“它们速度更快一些,我们追不上的。留着力气继续前进吧。”
周宁哦了一声。
这时再看那群海豚,果然已经乘着船首的浪,走了好远了。
周宁收回眼神,专心向前。
绕着南极的高速洋流,是从西向东的。
来的时候洋流推着周宁和海豚向东偏了一点,现在回去的时候,洋流又让它们向东偏了一点。
所以这次的路上和上一次完全不同了。
到傍晚的时候,它们在洋流中遇到了一座之前没见过的岛。
快天黑的时候遇到岛其实是好事,正好可以休息,但让周宁意难平的是,这座岛上居然就有企鹅!
可恶啊,那她之前为了看企鹅跑到南极深处吃过的那么多苦都算什么。
算她吃饱了撑的吗?
不过,这个岛比较小,企鹅也没南极大陆上多。
大部分都是巴布亚企鹅,零星有一小群帝企鹅。
它们各自成堆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一会还移动着换换位置。
巴布亚企鹅那边没啥好说的,但帝企鹅这边,随着阵型的移动,露出了几只看上去很异常的个体。
棕棕的,胖胖的,象一颗猕猴桃。
看这毛茸茸的羽毛,应该是企鹅幼崽。
但是帝企鹅的幼崽明明不长这样啊。
我可爱的小企鹅怎么变成邪恶猕猴桃了!
周宁目定口呆地看向海豚寻求答案,海豚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有没有可能,这不是帝企鹅。”
周宁回头细细观察。
这么说来,这些她以为的“帝企鹅”好象确实和在南极大陆上看到的真帝企鹅不一样。
首先体型就小一些。
而且这些企鹅看着也更瘦一些。
身上的颜色好象也更浓。
嘴巴似乎也更长一点。
不是帝企鹅,会是什么呢……
海豚适时地告诉周宁答案:“它们是王企鹅。是体型第二大的企鹅。”
周宁忍不住对起这两个名字的人类进行批判。
也太不直观了。
本来这俩长得就象,名字还起这么像。
王和帝,一时之间真有点分不清哪个大。
还不如叫大企鹅和超大企鹅呢。
一边吐槽着,周宁爬上了这座岛。
她和海豚计划在这好好休息一晚,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全速赶路,一口气回到南美洲。
这边企鹅没有南极大陆上的阿德利企鹅群那么多,自然也没那边那么浓烈的臭味。
不过,也还是有点臭。
但没办法,好歹安全。
周宁找了一块没有企鹅屎的干净地面躺下,在这隐隐约约的臭味中,艰难地进入梦乡。
……
王秀英和女儿提了一嘴想去北京的事。
女儿说,现在旅行团骗子多,报团不安全。她一个人去更是危险,手机除了刷抖音别的都不会,又人生地不熟,火车站在哪都摸不清楚,走丢了怎么办?不如等到暑假,一家人开车一起去。
总之就是不赞同,不支持,也不认为她自己能去北京。
王秀英不想多说了,聊了几句家常,把电话挂了。
她不想等暑假。
放长假这家里人人都有想去的地方,不可能将就她一个。
再说了,就算到时候去北京,女婿肯定也要跟着,搞不好亲家也要来,人太多了她反而觉得不自在。
她不想再等别人带她去了。
老头子说了一辈子要带她去北京看天安门广场升国旗,结果等到老头子死了她也没等着。
她想现在就去,她一个人去。
电视上,还在重复放着孙女看过的那个海豹纪录片。
画面从岸上跃入深海中,小海豹头也不回。
它不会说话,没有人陪,就这样穿过千山万水,去了一个王秀英连名字都念不顺的地方。
她王秀英,不能连个畜生都不如吧?
她找出来孙女用过的作业本和铅笔,在空白处开始算帐。
“车票。”她喃喃自语。
离她家圪垱坡不远,就有个焦作西站。倒是方便,只是不知道去北京要多少钱。
她估摸着路费可能不会便宜,就算它三百,一来一回,那就是六百。
然后是住宿。
她不用住什么好地方,一晚上一百怎么也够了,北京大,她玩三天,住两天,就是两百块钱。
吃饭的话,倒是不用花钱,自己多烙点饼,煮点鸡蛋,带上牛肉肠,最少能吃三天。再带上一百以防万一。
食住行都解决了,王秀英寻思着,应该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了。
几项一加起来,竟然只要九百块。
王秀英有点后悔自己没早点盘算了,她一直以为要去一趟北京连存着棺材本的存折都得掏出来,没想到,竟然一千块钱不到。
早知如此,她何苦等到六十八岁都没去过北京?
她从棉袄里层自己缝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纸钞,那是她平时卖鸡蛋、卖菜攒的一些流动积蓄。
厚厚的一叠,但都是五毛一块的,最大的面额也就五十。
她仔细数了两遍,总共是两百六十三块五。
她把这些钱放在一块,然后打开自己房间里的衣柜,从最里面堆着的棉被缝隙里摸出来一叠红票子。
那是女儿逢年过节给的红包,她都没花,留着每次孙女来给她孙女买吃的,买玩具。
王秀英从那一叠钱里数了七张出来,想了想,又加了三张。
孙女总是念叨着想要那个小海豹的什么手办,焦作没有,甚至在郑州都买不到,说是只有大城市的线下店有。
这次去北京,她去给孙女多带几个回来。
她把剩下的几张钱又收到棉被的最里层,把那十张百元大钞和一叠零钱卷在一起,贴身放好。
明天一早,她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