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南游了没多久,周宁和海豚就到了麦哲伦海峡了。
本来周宁是计划从这里穿过去再北上去巴哈马的,但现在她准备和海豚一起去南极,所以也就不从这个海峡走了。
这个海峡是以第一个率领船队通过这个海峡的欧洲探险家麦哲伦的名字命名的。
麦哲伦本来是葡萄牙人,但他和葡萄牙国王关系不佳,他的航行计划也没有得到王室的认可。
所以他带着最新的地图和航海资料跑到了西班牙,说服了西班牙王室,得到了资助和实现抱负的机会。
麦哲伦船队的所有船只、船员、补给,都由西班牙提供。
因此,麦哲伦完成的人类首次环球航行的荣耀也归于西班牙。
当时麦哲伦的船队在这个水道错综复杂、到处都是岛屿和岔路的海峡中整整行驶了三十八天,损失了最大的补给船和几乎一半的船员。
从麦哲伦给路上看到的海湾起的名字上来看,都能体会到这一段长长的路途上他复杂的心情。
发现了疑似出口的海湾,于是起名叫“希望湾”。在某个荒凉的海湾遭受了严重的食物危机,于是起名叫“饥饿港”。离开这段海峡之后,船队进入的大洋浩瀚无垠、风平浪静,于是起名叫做“太平洋”。
据说在船队终于冲出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中的时候,钢铁般的指挥官麦哲伦也流下了热泪。
不过,作为海豹的周宁,已经有点难想象麦哲伦的激动了。
毕竟对周宁和海豚这样的海洋生物来说,麦哲伦海峡的风浪,普普通通啦。
周宁也没有长时间逗留,多看了两眼也就离开了。
离开麦哲伦海峡再往南,就是火地岛了。
火地岛是南美洲最南端的一个群岛,被称为世界的尽头。
其实周宁觉得不是很准确,再南方不是还有南极大陆吗?怎么就尽头了。
火地岛的名字,也是麦哲伦起的。
据说他航行在麦哲伦海峡的时候,看到南岸上荒无人烟,但漫山遍野都是火焰,所以便称这里为火焰之地。
实际上南岸是有人居住的,这些火焰就是当时火地岛的土着居民点燃的、用来照明和取暖的篝火。
不过在现在,在殖民主义、种族主义和现代化浪潮的侵蚀下,岛屿上的原住民已经如那些篝火一般熄灭了,只剩下少数混合血统的后裔。
火地岛群岛的主岛大火地岛的领土被智利和阿根廷分成两半,西边属于智利,东边属于阿根廷。
属于智利的这边地广人稀,而阿根廷这边的则是相对繁华一些,有在重点发展旅游业。
乌斯怀亚就是火地岛上很着名的一个旅游点。
周宁和海豚也绕过去看了看,有点失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城市,没什么太特别的。
这座城市主打的招牌就两个,一个是通往南极的门户,大部分前往南极的游轮都从这里出发。另一个就是所谓的“世界尽头”。
人们来这座“世界尽头的城市”,去“世界尽头的邮局”,盖一个“世界尽头的邮戳”,然后参观一下“世界尽头博物馆”。
嗯,就更多的是一种仪式感吧。
总之周宁看了两眼就和海豚一起调头前往南极。
往南没多久,还没进入德雷克海峡时,它们遇到一只巨大的鲸鱼。
整个鲸大概有一辆半挂那么大,头部和下腭有好多白色的大大小小的圆形的突起。身体是黑色的,在肚皮上有一小块白色。
周宁在北半球的时候,还没见到过长这样的鲸。
这只鲸好象好奇心挺重的,跟着一艘人类的游船在慢慢地游。
“豚老师,你知道这是什么鲸吗?”周宁看向海豚。
海豚果然无所不知,介绍道:“这是南露脊鲸。”
咦?这名字怎么和海豚的这么像!
一个南露脊鲸,一个南露脊海豚,周宁忍不住猜测:“你们是亲戚?”
海豚摇摇头:“只是因为我没有背鳍,看着会让人觉得象鲸罢了。”
原来如此。周宁又好奇道:“那它头上那么多白色的包是什么?”
海豚耐心解释:“那不是包,是它们身上的皮茧,上面居住着上百万只以鲸鱼的皮肤碎屑为食的鲸虱,你看到的白色其实是鲸虱的颜色,皮茧本身是黑色的。”
噫——
听到上百万只鲸虱的时候,周宁光想象一下都难受到龇牙咧嘴。
看周宁好象挺感兴趣的,海豚继续介绍:“哦对了,它还是世界上睾丸最大的动物,每个大约有半吨。”
我靠?
周宁换算了一下,她现在差不多是五十公斤,也就是说,十个她差不多和人家的一个蛋差不多大。
这个半挂一样大的大鲸鱼,就这样在它的车厢里面一左一右各拉着十只海豹那么大的睾丸,在海洋里航行吗……
真是深藏不露呢……
周宁正感叹着,却听见海豚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它们富含鲸油和鲸须,对人类来说经济价值高;游速慢,容易被人类追捕;被捕后尸体漂浮在水面,便于人类回收。而且好奇心重,甚至会主动靠近捕鲸船。所以在商业捕鲸时代,人类觉得它们是对的、合适的捕猎对象。你猜它们的英文名是什么?”
海豚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单词:“right whale。”
right whale,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对的鲸。
人类真该死啊,周宁想,不仅捕鲸,还用这种完全站在人类利益角度的词去为它们命名,就好象它们只是一种天然属于人类的资源,而不是值得尊重的生命。
自从成为海豹之后,人类这个物种真的让周宁觉得心情很复杂。
有时候觉得人类真好啊,有时候觉得人类真伟大啊,但象现在一样觉得人类真该死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比起周宁的愤愤不平,反倒是原生海洋生物海豚要比周宁淡定得多:“但人类的反思能力也是惊人的,他们建起了全球性的保护网络,无数人也在不计酬劳地为我们这些与人类不相干的野生动物奔走。他们选择保留这个名字,选择直面这一段血腥的错误,而让更多人在了解到这个名字的来源的时候能唤起对动物的保护意识,我想这可能也是人类的优点之所在。”
周宁顿时觉得自己好肤浅,好幼稚。
一只海豚能有这么深刻的认知,周宁能怎么说呢,周宁当然是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