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庭院里，战斗留下的动静总算是停了。
被帕拉塞尔苏斯用炼金术洗了一遍，之前那股腻歪到想吐的感觉没了，空气里反倒有种下过雨的青草味。飘着的以太也安分了下来，跟被搅浑的池子水又变清澈了似的。
间桐雁夜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怀里，间桐樱总算摆脱了那些刻印虫，睡的正香。小小的身子蜷着，呼吸匀称，惨白的小脸上头一次有了安稳的样儿。眼角还有没干的泪，也搞不清是疼的，还是终于解脱了。
这男人为了报仇，几乎把自己烧干了，现在所有硬撑着的壳子，一下子全碎了。
间桐雁夜死死抱着怀里的姑娘，肩膀抖的跟筛糠似的，脸整个埋进樱软软的头发里。压了十几年的痛苦，后悔，还有绝望，这会儿全变成了滚烫的眼泪，跟开了闸似的往外涌，哭的都出不了声。
他赢了。
不对，是眼前这个少年，帮他赢下了这场根本不可能赢的战争。
“。。。谢谢。”
沙哑又破碎的声音从他嗓子眼里挤出来，间桐雁夜抬起一双熬红的眼，看向那个就站在院子中间的少年。
星罗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没吭声。
“谢谢你。。。”间桐雁夜抱着樱，慢慢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额头贴在冰凉的地上，磕了个结结实实的五体投地大礼，“你救了樱，也救了我这个。。。没用的废物。”
“从今天起，我间桐雁夜这条命，这副烂身体，还有我的从者，全都是您的。不管您想干嘛，不管您的敌人是谁，我跟我家berserker，就是您手里最快的刀，给您扫平所有麻烦！”
这男人的誓言说的很重，字字句句都带着血和泪，一点假的都没有。
他的人生目标，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干掉脏砚？那事儿已经翻篇了。从今往后，他不是那个被仇恨推着走的复仇鬼，而是为了守护樱的未来，能豁出一切的守护者。
而给了他这一切的星罗，就是他跟樱未来的全部希望。
旁边，那个一身黑甲的大块头berserker，也单膝跪了下去，低下了他高傲的脑袋。虽然眼睛里那股狂化的红光还在闪，但那副服软的姿态，明明白白的传达出一个信息。
——忠诚。
星罗看着眼前这俩彻底投诚的家伙，心里头倒是没啥感觉。
这本来就是他该拿到的战利品。
他更在意的，是刚才那场战斗里弄到的意外收获。
意识沉入脑海，一个半透明的系统界面在眼前展开。
【战斗记录结算完毕。
【检测到特殊干涉。。。干涉源：未知。。。
【正在尝试解析。。。解析失败。。。
星罗眉头一皱。
他闭上眼，懒得管那堆已经变成乱码的系统日志，而是开始往自己身体里找，想把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再抓回来。
就是那种，好像灵魂被从壳子里抽出来，又给安了个新身体的感觉。
他的意识在身体里乱逛，摸过每一块肉，每一丝魔力，然后，就在精神世界的最里头，他好像。。。又摸到了那扇门。
一扇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确实在那儿的大门。
门后面，就是灵魂的地盘。
他能感觉到，只要把这门推开，自己的灵魂就能直接影响现实世界，甚至，能把灵魂本身物质化，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不死。
星罗心里一动，试着把自己的意识拧成一股劲，去摸，去推那扇门。
结果呢，不管他怎么使劲，那门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跟个普通人站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墙外面，能看见里面的灯红酒绿，可连条缝都摸不着。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跟做梦一样。
“啧。”
星罗睁开眼，不爽的咂了下嘴。
力量就在眼前，但抓不住，这种感觉比压根没见过希望还难受。
“果然，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嘛。”蕾斯蒂亚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来，带着点安慰的意思，“第三法是直接通到根源的魔法，跟你学的那些魔术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你能摸到门边，已经算是天大的运气了，想一步登天，哪有那么容易。”
星罗撇了撇嘴，没再纠结。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这次的收获已经足够巨大，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对第三法的初步感觉，已经让他对这场圣杯战争有了新的想法。
比方说，爱因兹贝伦家那个当小圣杯用的人造人，爱丽丝菲尔。她的本质，说不定就跟这个灵魂物质化有关系。
要是能把这里头的道道搞明白。。。
就在星罗琢磨这事儿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帕拉塞尔苏斯，突然惊叹了一声。
“。。。我的主君，这。。。这真是。。。何等亵渎又伟大的造物！”
只见这个传说级的炼金术师，正捧着那块封着间桐脏砚核心的贤者之石，一双蓝眼睛里，全是学者看见稀世珍宝时的那种狂热和震惊。
“一个魔术刻印而已，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星罗有些不解。
“不，不！”帕拉塞尔苏斯的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抖音，“这绝对不只是个魔术刻印！它。。。它是活的！那个叫间桐脏砚的魔术师，居然把自己的魔术刻印跟数不清的虫子搞到一块，造出了一个扭曲的生命共同体！这在炼金术的领域，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骚操作！”
“更重要的是。。。我在这里面，感觉到了另一个东西。”
帕拉塞尔苏斯举起手里的贤者之石，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一个。。。钥匙。”
“钥匙？”
“对，一把钥匙。”帕拉塞尔苏斯的语速快了起来，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圣杯战争的令咒系统，说白了就是靠着冬木市灵脉建起来的一个巨大魔术网络。御三家是最初的创始人，各自都有一部分管理权限。而间桐家管的，就是令咒的分配跟强制。”
他吸了口气，眼神发亮的看着星罗。
“而这块由间桐脏砚的灵魂和魔术刻印搞出来的核心，就是这个系统的管理员密钥！是最高优先级的root权限！它本身可能没啥高深的魔术知识，但它的权限，却是整个圣杯战争里最顶级的！”
星罗瞳孔猛的一缩。
他立刻就明白了帕拉塞尔苏斯话里的意思。
要是把圣杯战争比作一个网游，那所有御主和从者都只是普通玩家，那个监督者言峰璃正，顶天了算个g。
但间桐脏砚手里的这个核心，是服务器的后台总密码！
有了它，就等于能从规则层面上改游戏代码！
什么从者面板，什么令咒约束，在后台管理员面前，都是能随便改的数据！
这枚核心的价值，远远超出了星罗最初的预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利品了，这是一张足以掀翻整个棋盘的王牌！
“好。。。好东西！”
星罗的呼吸都有点急了，眼睛里爆发出吓人的光。
战斗？厮杀？
格局小了！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单纯的赢下战争，而是要用他自己的方法，重塑这场游戏的规则！
而现在，规则的钥匙，就在他手上！
“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彻底拿下令咒的主导权！”星罗说的斩钉截铁。
然而，帕拉塞尔苏斯的热情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下子凉了。
“主君，怕是没那么简单。”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们现在只是拿到了最关键的密钥，但我们既没有插钥匙的锁孔，也没有整个系统的构架蓝图。硬要用这把密钥，就跟拿着最高权限密码去黑一个不知道后台地址的网站一样，不仅找不到门，还可能因为手滑，把整个系统给搞崩了。”
这位炼金术大师看着星罗，给出了专业建议。
“想完全解析跟利用这枚密钥，我们首先需要一个比这里大一百倍，稳一百倍的炼金工房，当我们的操作平台。然后，我们还需要搞到圣杯系统的底层术式信息，也就爱因兹贝伦手里的那部分系统构架图。”
听到这个结论，星罗眼里的光不但没暗下去，反而烧得更旺了。
目标，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