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铺天盖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死亡深渊的魔狼洪流,结界中的万里谷佑理已经彻底绝望,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被撕成碎片,灵魂被禁锢,成为那恐怖魔王又一个战利品的悲惨下场。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与死亡,迟迟没有降临。
反而是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咆哮声,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万里谷佑理颤抖着,缓缓睁开一只眼睛。
随即,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另一只眼睛也猛地睁大,瞳孔中倒映出颠覆她认知的景象。
只见那个神秘的灰发少年,面对那成百上千头由神力构筑的死亡魔狼,只是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咏唱。
没有咒力波动。
甚至没有丝毫的杀气。
他就那样简简单单地抬起手,仿佛只是要拂去肩头的尘埃。
下一刻,纯粹的、极致的“黑暗”,从他的掌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那不是光线被遮蔽后形成的影子。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无”。
一种将“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予以否定的,绝对的虚无。
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小山般的魔狼,狰狞的巨口已经近在咫尺,腥臭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可当它那由神力与憎恨构成的身体,接触到那片蔓延开来的“黑暗”时。
没有爆炸,没有嘶吼,甚至没有一丝能量的碰撞。
它就像是被画在纸上的图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抹去了一角。
从头部开始,悄无声息地、不合常理地、无可抗拒地……分解、消融、回归虚无。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第十头,第一百头……
那片看似薄薄一层,没有任何威势的黑暗,就像是宇宙中最恐怖的强酸,又像是创世之初的奇点。
所有扑杀而至的魔狼,无论它们体型多么庞大,无论它们身上承载着多么暴虐的神力,只要一头撞进那片黑暗的领域,便会如同投入烈火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消融。
它们甚至连一声悲鸣都无法发出,就在绝对的寂静中,被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了。
不过短短数秒。
刚才还声势浩大,仿佛要毁灭一切的魔狼军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中,只剩下那个静立的少年,和他身前那片缓缓收回掌心的、深邃得令人灵魂悸动的黑暗。
“……”
沃班侯爵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锐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星罗,浑浊的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难以置信”的情绪。
死了?
自己以【贪食狼群】权能召唤出的神兽仆从,就这么……全没了?
那不是普通的魔法造物!那是自己弑杀阿波罗神,篡夺而来的权能!是货真价实的神兽军团!
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像擦去灰尘一样,全部清理掉了?
那片黑暗……到底是什么?!
那股力量的本质,远远超出了沃班侯爵数百年来的战斗经验和知识范畴!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凌驾于神力之上的,更加本源,更加绝对,更加不讲道理的……“法则”!
星罗的声音悠悠响起,依旧是那种平淡无波的语调,仿佛在评价一道菜肴的口味。
听到这个名字,沃班侯爵的瞳孔骤然收缩!
拜火教的恶神之首,绝对的灾厄化身!那个连神话中都充满了不详与毁灭的古老邪神!
这个新生的小鬼……竟然连那种东西都弑杀了?!还将它的力量化作了自己的权能?!
而且听他的口气,这种等级的权能,竟然还只是“废物利用”?!
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巨大的危机感,同时涌上沃班侯爵的心头。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严重地、致命地低估了眼前这个新生的“同类”。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沃班侯爵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他收起了所有的轻蔑,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疯狂。
“作为对你力量的认可,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身为最古老的王,真正的恐怖之处吧!”
话音落下,沃班侯爵的身体开始发生异变。
他枯槁的皮肤迅速干瘪下去,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具没有血肉的干尸,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的死亡气息冲天而起。
随即,他猛地睁开双眼。
在他的眼眶中,已经没有了眼球,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燃烧着惨白色光芒的、不祥的火焰!
【索多玛之瞳】!
这是他弑杀了某位圣经中的邪神,篡夺而来的权能!是能够将目光所及的一切活物,尽数化为盐柱的诅咒之眼!
在过往的数百年中,无数强大的魔术师、骑士、甚至是神兽,都在这道目光下,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尊尊毫无生机的盐雕。
“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吧!”
沃班侯爵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两道蕴含着绝对诅咒之力的惨白色光柱,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了星罗的身上!
万里谷佑理的心脏,再一次悬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那道光芒中蕴含的恐怖力量,那是一种从根源上否定“生命”这个概念的绝对咒法!任何血肉之躯,都不可能抵挡!
然而,星罗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连防御的姿态都没有摆出。
他就那样任由那两道惨白色的死亡光柱,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笼罩。
沃班侯爵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狞笑。
结束了。
无论那个小鬼拥有多么诡异的力量,只要他还是“活物”,就绝不可能抵挡【索多玛之瞳】的诅咒!
一秒。
两秒。
三秒。
光芒散去。
沃班侯爵脸上的狞笑,彻底僵硬,然后一点点地转变为极致的、见鬼了一般的惊骇。
星罗,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
毫发无伤。
别说是变成盐柱,就连他身上那件普通的校服,都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盐粒。
仿佛刚才那足以毁灭一支军队的恐怖权能,只是两道无害的探照灯光。
“怎……怎么可能?!”
沃班侯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抖与恐惧,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索多玛之瞳】会没有效果?!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是他压箱底的杀手锏之一!是连神明都能杀死的诅咒!为什么会失效?!
“很吵。”
星罗终于皱了皱眉,似乎对沃班的大喊大叫感到有些不耐。
他漆黑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对方,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了这荒谬现象背后的,更加荒谬的“真理”。
“因为,就在刚才。”
“我宣告:在此,‘盐’的概念不存在。”
轰!!!
一句话,如同一道创世的惊雷,狠狠劈在了沃班侯爵和万里谷佑理的脑海里,让他们的思维一片空白。
宣……宣告?
宣告“盐”的概念不存在?
所以……【索多玛之瞳】的石化效果,就因为缺少了最终的构成物“盐”,而直接从法则层面上……失效了?
这……这是什么鬼话?!
这已经不是权能了!这是神明!不!这是比神明更加高阶的,创造世界、定义法则的创世主才拥有的权柄!
言出法随!
以人之语,为世界立法!
沃班侯爵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是怎样一个规格之外的怪物!
他和自己,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次元的存在!
“怪物……你这个怪物!!”
巨大的恐惧彻底压倒了身为王者的尊严,沃班侯爵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转身就想发动权能逃离此地。
然而,已经太晚了。
在沃班因为权能失效而陷入巨大震惊与呆滞的那一瞬间,星罗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空间跳跃的法术。
【凤凰】权能发动。
他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速度便超越了人类视觉与思维的极限,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刹那,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沃班侯爵的面前。
沃班侯爵的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化作手刀的形态,轻飘飘地、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星罗只是将手掌贴在那里,仿佛只是朋友间一个亲昵的举动。
但是,在那手掌接触到沃班护身咒力的瞬间。
“砰。”
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听见的闷响。
沃班侯爵那足以抵挡导弹轰炸的、由数百年积累而成的庞大护身咒力,就像一个被针尖轻轻刺破的气球,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崩溃了。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破坏”之力,从星罗的掌心,瞬间注入了沃班侯爵的体内。
“轰隆——————!!!”
沃班侯爵的身体,如同被一颗无形的陨石正面撞击,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炮弹,以超越音速的可怕速度,被狠狠地从高空轰入了下方的地面!
大地剧烈地震颤、龟裂!
一个直径超过百米,深不见底的巨大陨石坑,在东京的市中心,轰然成型!
恐怖的冲击波化作白色气浪,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将周围的高楼大厦尽数震成齑粉!
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星罗缓缓收回手,居高临下地悬浮在陨石坑的正上方,灰白色的发丝在肆虐的气流中微微飘动。
他漆黑的眼眸低垂,平静地注视着巨坑底部,那个已经不成人形,浑身骨骼尽碎,正大口大口吐着混杂了内脏碎块鲜血的枯槁身影。
最古老的弑神者,沃班侯爵,败了。
在短短数招之内,被以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彻底击溃。
星罗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清晰地传入了巨坑底部,传入了沃班侯爵那已经开始涣散的意识之中。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再踏足此地,我将抹除你的‘存在’。”
话音落下,巨坑的底部,沃班侯爵那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恐惧与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了天空中的星罗一眼。
随即,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动了保命的传送权能,整个身影在一阵空间的扭曲中,狼狈不堪地消失了。
新王的威严,在旧王的败北与鲜血之上,正式宣告。
星罗看都懒得再看一眼那空无一物的巨坑,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远处那个惊得呆住的巫女少女身上。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现在了万里谷佑理的身旁,将毫发无伤的她带起,再次撕开一道漆黑的空间门扉,踏入其中。
狩猎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履行交易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