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金色的“审判之光”,在掷出的瞬间,便已抵达。
它超越了时间,无视了空间,其本质并非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一种更加蛮不讲理的、基于神话法则的“因果律”宣告。
善,必将审判恶。
光明,必将驱散黑暗。
在这道光面前,一切的闪躲、防御,都失去了意义。
因为这道光,本就是为了审判“恶”之概念而生。
然而,就在那道足以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金色光矛,即将洞穿星罗眉心的前一刹那。
星罗,动了。
他没有试图去抵挡,更没有后退。
他只是平静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步。
紧接着,一股与密特拉那神圣光明截然相反的、纯粹到了极致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永恒终末的“恶意”,从他的身上,轰然爆发!
那不是魔力,不是神威,更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能量。
那是一种更加源头的、更加本质的、纯粹的“概念”。
——【此世一切之恶】!
在成为“咒缚之王”后,这份曾经几乎将他吞噬的恐怖诅咒,如今已化为他灵魂王座的基石,成为了他可以随意驱使的力量之一。
轰——!!!
漆黑,绝对的漆黑。
这股纯粹的恶意,在星罗的身前,化为了一道不断旋转的、仿佛要吞噬万物的黑暗天幕。
那不是简单的能量护盾,而是一个概念层面的“黑洞”。
它没有实体,却拥有着吞噬一切光、一切热、一切法则的恐怖特性。
下一瞬间。
金色的审判之光,与那漆黑的恶意天幕,毫无花哨地,正面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
有的,只是光与暗,善与恶,这两种位于世界法则两极的、最本源的概念,在进行着最野蛮、最原始的相互湮灭!
金色的光,疯狂地试图净化、驱散那片黑暗。
漆黑的恶,则如同贪婪的巨兽,不断地吞噬、消融那道圣洁的光矛。
两者交接之处,空间呈现出一种如同毛玻璃般的、诡异的扭曲与破碎。
法则,在这里陷入了混乱。
现实,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
最终,在一声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沉闷的悲鸣之后。
金色的光矛,与漆黑的天幕,同时,归于虚无。
“挡……挡住了?”
废墟之上,雅典娜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可是密特拉的【审判之光】!是琐罗亚斯德教神话体系中,专门用以讨伐“恶神”曼纽的最高神技之一!
其本质,是对“恶”之概念的绝对克制!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竟然用同样属于“恶”的力量,正面……抵消了审判?!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违背了神话中的法则相性!
就在雅典娜的世界观再次受到剧烈冲击之时,星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并非因为刚才的攻击,而是他发现,这种纯粹的概念对轰,效率太低。
就像用两台超级计算机,同时运行最高强度的程序,最终导致双双宕机一样,毫无意义。
他心念一动,准备切换战术。
一股属于军神韦勒斯拉纳的、象征着“太阳”与“胜利”的权能,在他的体内悄然苏醒。
然而,就在他试图引动这份力量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源自神格层面的压制感,轰然降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本应如臂使指的军神权能,此刻竟竟在颤抖,根本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它们在密特拉那纯粹的光明神性面前,就如同赝品遇到了真迹,儿子见到了父亲,被压制得死死的!
“没用的。”
雅典娜那带着一丝复杂情绪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似乎是想看到星罗吃瘪,但又忍不住,想要炫耀自己的知识。
“在波斯的神话体系中,军神韦勒斯拉纳,本就是密特拉神的化身之一,象征着祂‘武力’与‘胜利’的侧面。你的权能,源于祂,自然要受祂的克制。”
“原来如此。”
星罗平静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意外或沮丧。
对他而言,这只是又获得了一个有趣的实验数据。
他看了一眼那位悬浮在半空中、周身散发着太阳光辉、如同绝对正义化身的善神,第一次,冰冷地笑了起来。
“神明的权能不好用么……”
“那么,就用魔王的方式来战斗好了。”
话音刚落,星罗的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的他,还像一个隔着玻璃观察实验品的、冷静到极致的研究员。
那么此刻的他,便化身为了一位从地狱业火中走出的、为战而生的修罗魔王!
他不再依赖那些篡夺而来的、属于“神”的力量。
他开始咏唱。
咏唱那段属于“人”的、用以定义世界的、古老的太古文字!
“——冥界有炼狱,地上有燎原。火焰平等燃烧善恶混沌森罗万象,净化一切,激昂慈悲。”
晦涩而充满了哲学思辨的咒文,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
随着他的咏唱,他脚下的影子,开始剧烈地扭曲、沸腾!
“——芸芸众生,皆应死亡回归骷髅。”
“——神已抛弃世人!颓废之世已然终结,吹响号角吧,审判之时已经到来!”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数十条由最纯粹的地狱业火所构成的、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漆黑锁链,如同深渊毒蛇,猛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爆射而出!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天空中的善神密特拉!
这些业火锁链之上,附着着强烈的、属于“恶”的因果之力,能够灼烧肉体,更能束缚灵魂!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咏唱暗术的同时,星罗的双手,已经虚握。
“艾斯特。”
“蕾斯蒂亚。”
伴随着他平静的呼唤,一银一黑,两道流光闪过。
【歼魔圣剑】与【贯穿真实的魔剑】,同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将双剑在身前交叉,摆出了一个充满了无尽斗争之意的、霸道绝伦的起手式。
下一刻,他动了。
他毫不迟疑,如离弦之箭般,正面迎着天空中的密特拉,悍然冲锋!
他要在近身的、最惨烈的搏杀之中,斩下神明的头颅!
面对这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漆黑锁链,以及那从正面笔直冲来的、充满了修罗斗气的魔王,密特拉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祂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些足以将巨龙都捆绑焚烧的【黑绳地狱】,在靠近自己身体周围十米范围时,便如冰雪消融,发出了“嗤嗤”的声响,被那股无形的、纯粹的光明神性,强行净化、蒸发。
看着那个手持双剑、气势汹汹冲来的“伪王”。
在密特拉这位执掌“真理”的善神眼中,星罗的一切行为,都充满了破绽,可笑至极。
祂甚至,连动用武力的兴趣,都欠奉。
祂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掌,掌心向上。
然后,用一种如同宣读法典般的、不容置疑的、冰冷而庄严的语调,降下了自己的神谕。
“吾乃密特拉。”
“契约与盟誓之神。”
话音刚落,一股更加恐怖的、凌驾于物理法则之上的“概念”,被强行激活了!
这是属于祂的核心权能!
以“契约”为名,为世界……定下规则!
密特拉璀璨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下方那已经近在咫尺的黑发身影,以及那些徒劳地试图靠近自己的漆黑锁链。
祂降下了,最终的判决。
“——在此光明之下,一切‘黑暗’的魔法,皆被封禁!”
敕令,成立。
言出,法随!
在这一瞬间,整个那不勒斯废墟上空,所有属于“暗”的法则,被强行、暂时地,“注销”了!
那些原本还在疯狂舞动、试图突破光明领域的【黑绳地狱】,连悲鸣都没能发出一声,便如同幻影,在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能量与形态,凭空……消散!
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