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颗足以将整个梵蒂冈从地图上抹去的、由纯粹圣火构成的“太阳”,星罗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在他的身后,蕾斯蒂亚一向玩味从容,此刻却神色凝重。
“王!这是米迦勒的核心权能,【天主之火】!是能够净化万物、审判众生的神之烈焰!其本质远超常规的火焰,千万不能硬接!”
她急切地发出警告,这位曾经的魔王,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位顶级神话中的战斗天使长,其全力一击究竟有多么恐怖。
然而,星罗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警告。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颗急速坠落的“太阳”,漆黑的眼瞳中,甚至闪过一丝失望。
“能量结构单一,释放方式粗糙,除了纯度够高,一无是处。”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冷静地做出了评估。
随即,他缓缓抬起了左手。
不是为了召唤圣剑,也不是为了动用权能。
他只是张开嘴,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宣读一篇古老史诗般的晦涩语调,咏唱出了尘封的禁忌之语。
“冥界有炼狱,地上有燎原。火焰平等燃烧善恶混沌森罗万象,净化一切,激昂慈悲。”
是暗术。
而且是专精于火焰,位列第五阶梯的高位暗术。
随着他咏唱的继续,四周光线迅速黯淡,圣彼得大教堂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芸芸众生,皆应死亡回归骷髅。”
在这片黑暗的中心,一点漆黑的火焰,自星罗的掌心悄然燃起。
那火焰不带丝毫温度,却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恶意。
“神已抛弃世人!颓废之世已然终结,吹响号角吧,审判之时已经到来!”
咏唱,结束。
轰——!!!
那一点漆黑的火种瞬间爆发,化为数条粗壮如龙、完全由黑色火焰构成的狰狞绳索,咆哮着,冲天而起!
黑色的地狱业火,与白色的神圣天火。
代表着“堕落”与“审判”的漆黑,与象征着“圣洁”与“净化”的纯白。
两种截然相反,在概念层面上就绝对对立的力量,在这座天主教的至高圣殿之内,蛮横地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在两者接触的瞬间,声音、光线乃至空间本身,都在瞬间消失了。
一个绝对的“无”的领域,在撞击点诞生并飞速扩张。
白色的圣火与黑色的业火,如同两支不死不休的军队,疯狂地互相侵蚀、互相湮灭。每时每刻,都有足以烧毁一座城市的可怕能量在对冲中化为虚无。
大教堂那坚固的大理石地面,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被成片地分解、气化。宏伟的穹顶与承重的巨柱,也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痕,摇摇欲坠。
然而,星罗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眼前的战局上。
就在刚才,在黑绳地狱与天主之火的能量对冲达到最高峰值的那个瞬间。
他脑海中那个一直如同绝对客观的程序般、稳定运行了无数个世界的【无限穿越系统】界面,竟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那道闪烁极其轻微,持续时间甚至不足一普朗克时间,对于任何人类而言,都绝对无法捕捉。
但对于此刻的星罗而言,这道突兀的“乱码”,却如同黑夜中的超新星爆发,清晰地烙印在他思维中。
这是第一次。
这个被他视为绝对可靠的“工具”的系统,第一次,对外部的能量产生了非自主性的反应。
星罗的思维瞬间加速到了极致。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分出一部分心神,沉入了自己的意识深处。
他调出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所有记录,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冷静地分析、溯源。
他将米迦勒那“神圣之力”的根源结构,与驱动着自己系统运转的那股最核心的、来自于更高维度的能量,进行了亿万次的对比、校验。
终于,他找到了。
在那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能量体系的最底层、最根源的逻辑代码中,存在着一段极其微弱、极其隐秘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同源性。
就好像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在追溯了数万年的演化史后,会发现它们都起源于同一个早已消亡的古老文明所发出的、最初的那个音节。
这个发现,让星罗一直平静的眼瞳,第一次,泛起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属于“研究者”的浓厚兴趣。
一直以来,他都将系统视为一个无法被解析、无法被理解的“黑箱”,一个单纯用来穿越世界、发布任务的工具。
但现在,这个“黑箱”,第一次,向他展露了一丝内部的构造。
它,或许并非无法理解。
它的来历,或许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超然物外。
这个认知,让星罗的行动逻辑,瞬间发生了改变。
眼前的米迦勒,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需要被排除的敌人。
祂变成了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携带着“系统线索”的、绝无仅有的“活体样本”。
必须捕获。
必须以最完整的形态,将其核心样本拿到手,进行彻底的解析。
一念至此,星罗不再留手。
他停止了对【黑绳地狱】的魔力输送,那漫天的黑色业火,如同无源之水,迅速地黯淡、消散。
在米迦勒看来,这是对方后力不济、即将被自己的圣火彻底净化的征兆。
“罪人,在神圣的光辉下忏悔吧!”
祂发出一声充满威严的宣告,催动着天主之火,化为一片更加爆裂的白色火海,向着星罗当头压下!
然而,回应祂的,是一句一句霸道而不容置疑的君王敕令。
“——军神啊,赐我胜利。为我带来能打破一切的黄金之剑!”
言灵落下的瞬间。
整个世界的“规则”,改变了。
一股远比米迦勒的神威更古老、更蛮横的神性,轰然降临!
一柄由纯粹的“胜利”概念铸就的黄金之剑,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凭空出现在了星罗的手中。
在它出现的那一刻,米迦勒的天主之火,那足以焚尽万物的神圣烈焰,竟竟如遇克星般发出悲鸣,疯狂退缩。
米迦勒那由光构成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惊骇的神色。
祂从那柄剑上,感受到了足以将自己彻底抹杀的天敌气息!
“不从之权能……你这伪王……”
祂的话还未说完,星罗已经挥动了手中的黄金之剑。
没有惊世的剑光,没有华丽的招式。
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一挥。
噗嗤。
一声轻微得仿佛布匹被裁开的声响。
那片足以将梵蒂冈夷为平地的白色火海,从中间被整齐地一分为二,如同摩西分海般向两侧散开。
紧接着,是米迦勒那庞大的光之神体。
一道纤细的金线,从祂的头顶浮现,笔直地向下延伸,穿过祂的胸膛,直至祂的脚下。
米迦勒的动作,僵住了。
祂那双燃烧着圣火的眼瞳,死死地盯着星罗,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随即,祂那庞大的身躯,沿着那道金线,无声地、向左右两边缓缓滑开。
如同被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解剖的标本。
炽天使长米迦勒,陨落。
在祂的神体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一团凝聚了祂所有权能核心的、散发着刺眼白光的光团,从中剥离而出,如同受到了某种绝对规则的牵引,化为一道流光,没入了星罗的体内。
【天主之剑】。
弑神者篡夺了新的权柄。
然而,星罗甚至没有分出半点心神去解析这份新的力量。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脑海中的系统界面上。
他看着那行冰冷的任务提示,漆黑的眼瞳中,闪烁着探索未知的光芒。
“系统……”
“你的来历,或许,并不简单。”
怀疑,第一次在这位绝对理智的王心中生根发芽。
与此同时,这股新王权能诞生时所引发的、庞大的魔力波动如同涟漪瞬间席卷了整个意大利。
遥远的撒丁岛附近,一片碧波万顷的海面上。
一位有着亚麻色长发,身穿骑士服,气质狂放不羁的青年,正慵懒地躺在一艘豪华游艇的甲板上,享受着日光浴。
突然,他猛地坐起身,锐利的蓝色眼瞳,精准地望向了罗马的方向。
“嗯?这个感觉……是韦勒斯拉纳的权能,还有另一个神明的气息……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诞生了一位新的‘兄弟’?”
青年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狂热好战的笑容。
他一把抓起身旁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长剑,从甲板上一跃而起,朗声大笑。
“太棒了!这下终于不会无聊了!新生的小鬼,就让哥哥我,来好好检验一下你的成色吧!”
话音刚落,他便化作一道迅捷的剑光,贴着海面,向着罗马的方向急速掠去。
一场王与王的相遇,即将在永恒之城,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