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坂家的地下工房,空气里混着陈年魔术典籍的墨香,还有宝石独有的冰冷气息。
远坂时臣一个人,姿态优雅的站在工房中央。
他面前,一张黑曜石打磨的圆桌上,整齐的排列着几十颗大小不一的魔力宝石。每一颗都经过了最精细的切割跟附魔,在魔力灯的照耀下,折射出让人迷醉的光,简直像把一整个星空都塞了进来。
时臣端着一杯好年份的红酒,轻轻摇着高脚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好看的弧线,就跟他现在完美的心情一样。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圣杯战争打到现在,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没剩几个了。
berserker在跟saber的激战里退场,愚蠢的间桐家彻底out。
rider那个有勇无谋的征服王,也在跟saber的对决中,炸成了绚烂的烟火。
现在,还站在这舞台上的,只剩下saber跟caster那不成气候的联盟,以及自己手上,那张名叫archer的,无敌的王牌。
时臣的嘴角,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真是愚蠢的战争,真是粗鄙的对手。。。
魔术师的战斗,本来就该是这样优雅又从容。利用智慧,利用规则,在幕后操纵一切,最后用最完美的姿态,摘下“胜利”这颗果实。
至于saber和那个叫星罗的小子……不过是最后两个小丑罢了。
根据绮礼的报告,他们在跟berserker的战斗里,肯定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现在的他们,恐怕正躲在哪个角落,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舔着自己的伤口。
等他们两败俱伤,就是英雄王登上王座,君临天下的时候。
而自己,远坂家的第四代家主,将成为这百年夙愿的终结者,带领远坂家,抵达所有魔术师都做梦都想去的根源。
时臣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喉咙里都是胜利的甜味儿。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一桌亮闪闪的宝石上。这些,都是他为最后总决赛准备的“弹药”,是保证他优雅取得胜利的基石。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的楼梯那传了过来。
时臣没回头。
能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进入自己核心工房的,只有一个人。
“绮礼,你回来了。”
时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夸奖,像一个老师在夸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侦查的情况怎么样?”
言峰绮礼的身影,从影子里走了出来,还是那身朴素的代行者黑衣,还是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扑克脸。
他走到时臣身后大概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的深深一躬。
“非常抱歉,老师。”
绮礼的声音,跟以前一样平稳, 谦卑,不带一点感情。
“caster的工房好像设有非常高明的反侦察结界,我没法深入。但根据外围的观察,还有战斗最后爆发的魔力残留来看,saber跟berserker的宝具对轰,确认为是两败俱伤。”
“工房内部防御很严,没发现他们有马上出动的迹象,想必正在休整。”
这个情报,跟时臣的预判,完美对上了。
“嗯。”
时臣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完全没怀疑自己这个弟子的话。
言峰绮礼,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最完美的工具。听话,高效,没有多余的感情,更没有自己的欲望。把任务交给他,是这世界上最让人放心的事。
“辛苦你了,绮礼。”
时臣的语气,罕见的带上了一丝温和。
“等圣杯战争结束,我会履行我们的约定。圣杯会属于我,而你追求的‘答案’,也肯定会在这场胜利里揭晓。”
“是,感谢老师的指引。”
言峰绮礼又深深的鞠了一躬,头埋得更低了,仿佛对这份恩情感激到不行。
时臣彻底放下了心里最后一丝警惕。
他转过身,背对着自己最信任的弟子,伸出手,拿起一颗鸽血红一样的宝石,放在灯下,欣赏着它完美的切面跟内部流淌的魔力。
“你看,绮礼。”
时臣的语气,像是在给学生展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这就是魔术的优雅。我们不需要像那些粗鄙的武夫一样去拼命,只需要……”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阵冰冷,尖锐的剧痛,毫无征兆的从他后心传来,瞬间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那份痛来得那么突然,那么决绝,像一把淬了冰的钥匙,猛地拧开了他全身所有感官的开关,又在下一秒,把它们全部关掉。
时臣手里的红酒杯,脱手滑落。
“啪——”
水晶杯在坚硬的黑曜石桌面上摔得粉碎,猩红的酒液混着亮晶晶的宝石,溅得到处都是。
那刺目的红,像极了此刻从他胸口喷出来的鲜血。
时臣的身体,僵住了。
他低下头,看着一截闪着诡异黑光的剑尖,从自己胸前穿了出来。
黑键。
是教会代行者的武器。
是绮礼的武器。
时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艰难的,一点一点的,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言峰绮礼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此刻,正绽放出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扭曲又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愧疚,没有挣扎,只有一种找到了毕生追求的玩具后,发自内心的,纯粹到极点的狂喜与愉悦。
“老师。”
言峰绮礼的声音,第一次在他的面前,不再压抑,不再谦卑。
那是一种找到了自我,卸下了所有伪装的,轻松又残忍的调调。
他附在时臣的耳边,用一种分享秘密的口吻,轻声说。
“正是您教会了我,为了抵达目标,可以不择手段。”
“也正是您让我明白,所谓的‘愉悦’,并不需要去外面寻找。”
绮礼握着黑键的手,猛的一搅!
“噗嗤——”
时臣的瞳孔,骤然放大,生命的光彩,像退潮一样飞快的褪去。
“它……就藏在自己的灵魂里啊。”
绮礼缓缓抽出那把染血的黑键,任由自己那曾经无比尊敬的老师,像一具破烂的人偶,无力的,向前倒去。
“咚。”
远坂时臣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那堆破碎的宝石跟猩红的酒液里。他那双曾经永远充满自信跟从容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无法理解的震惊跟茫然。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
自己最完美的计划,最完美的弟子,为啥会用这么一种最不优雅,最讽刺的方式,终结了自己的一切。
言峰绮礼站在原地,静静的欣赏着这幅由他亲手创作的“杰作”。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那浓郁的血腥味混着宝石的魔力气息,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让人陶醉的芬芳。
困扰了他一辈子的空虚跟迷茫,在这一刻,被彻底填满了。
原来,这就是“愉悦”。
旁观别人的不幸,欣赏别人的痛苦,亲手弄死别人的希望……这,就是他言峰绮礼,生来的意义。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手背上,那属于远坂时臣的令咒,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道全新的,散发着强大魔力的红色咒印,重新烙了上去。
与那位至高的英雄王,新的契约,成立了。
绮礼的脸上,那抹扭曲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他不再压抑自己,发出一阵低沉又畅快的笑声。
他通过手背上崭新的令咒,把自己的念头,传达给了那座黄金宫殿里的王者。
“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奋跟狂热,像一个准备拉开大戏序幕的报幕员。
“最后的观众,已经退场。”
“从现在起,这个舞台……只属于您,和那位胆大包天的篡夺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