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平静的伸出手,从卫宫切嗣那双抖个不停的手里,接过了那柄黄金的剑鞘。
一拿到手,一股又暖又神圣的气息,顺着手心就流了开来,感觉握着的不是个死物,而是一个睡了一千年的,暖洋洋的梦。
卫宫切嗣长长的吐了口气,整个人都垮了,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根筋。
他看着星罗,张了张嘴,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千言万语都变成了最简单,也最沉重的三个字。
“拜托了。”
他的人生,他的家,他的一切,都跟眼前这个深不见底的少年,死死的绑在了一起。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为了虚无缥缈的正义到处跑的魔术师杀手。
他只是个丈夫,一个父亲,还有。。。星罗手底下,最快的那把刀。
星罗点点头,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出了医疗室。
对于卫宫切嗣会彻底服软,他一点都不意外。
在他决定救爱丽丝菲尔的时候,这个结局,就已经写好了。
穿过又深又静的走廊,星罗来到神殿工房的院子。
冰凉的月光跟水银似的,哗啦啦的洒下来,给整个院子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银边。
院子中间的石凳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那。
saber阿尔托莉雅。
她已经脱掉了一身重铠甲,换上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那把华丽又神圣的誓约胜利之剑,就横放在她的膝盖上。她正拿着一块白色的软布,一遍又一遍的,仔细的擦着剑身,动作温柔的,好像在摸自己最宝贝的恋人。
她擦的很认真,很专注,好像想把这把剑,连同自己的心,都擦得一点灰尘都没有。
但她那微微发抖的肩膀,跟那张在月光下显得特别孤单悲伤的侧脸,却暴露了她心里的不平静。
兰斯洛特变成光点消失的那一幕,跟烙印一样,在她脑子里反复播放。
星罗没出声打扰,就静静的站在影子里,看着她。
过了好久,saber好像终于发现他了。
她擦剑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来干嘛?”
她的声音又冷又哑,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疲惫跟疏远。
“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嘲笑我这个,连自己的骑士都救不了的,失败的王。”
星罗从影子里走出来,一步步,不紧不慢的走到她面前。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默默的,把手里那个金色的剑鞘递了过去。
“嗡——”
几乎就在阿瓦隆出现的瞬间,saber膝盖上的誓约胜利之剑,猛的发出了一声清脆到极点的嗡鸣!
那璀璨的剑身,开始爆发出从来没有过的,耀眼的金色光辉,跟剑鞘上那柔和的光,遥遥呼应!
剑与鞘,这对分开了一千多年的宿命搭档,在这一刻,终于又见面了!
saber的身体,僵住了。
她猛的抬起头,那双绿眼睛,死死的盯着星罗手里的剑鞘,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缩成了针尖!
“这。。。这是。。。?!”
她的声音,因为不敢相信,抖得不成样子。
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那是她丢在卡姆兰之丘,丢在那个梦开始,也最终破碎的地方的,独一无二的宝贝!
是她作为不列颠之王的,最后的证明!
“这是你的东西。”
星罗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
“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一场,没有遗憾的胜利。”
“没有它,怎么能算完美?”
saber呆呆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剑鞘,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想问,为什么它会在这。
她想问,他是怎么弄到的。
她有无数的问题,堵在喉咙里。
但最后,她只是伸出了自己那抖个不停的双手,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接过了那个金色的剑鞘。
一股说不出来的,又暖又熟的感觉,瞬间冲遍了全身。
就好像一个在外面飘了一千年的浪子,终于,回到了自己天天想的,温暖的老家。
那份因为兰斯洛特之死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悲伤跟自我怀疑,在这股温暖的包裹下,竟然奇迹般的,被慢慢抚平了。
她缓缓的,把誓约胜利之剑,重新插进了那个跟它完美契合的金色剑鞘里。
“铮——”
当剑与鞘彻底合一的刹那,一道柔和的金色光晕,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把整个院子都照得跟神话里的理想乡一样。
星罗看着重新握住完整圣剑的骑士王,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去吧。”
“去迎接一场,真正属于你的,没有遗憾的胜利吧。”
远坂家的地下工房。
言峰绮礼静静的站在影子里,像个没生命的雕像,但那张被面具挡住的脸上,却挂着个病态又愉悦的扭曲笑容。
通过跟吉尔伽美什共享的视野,他就像坐在剧场的特等席,把星罗联盟上演的这场惊天大逆转,从头到尾,一点不漏的“欣赏”了一遍。
不管是兰斯洛特的悲壮退场,还是间桐雁夜的起死回生,又或是爱丽丝菲尔那简直是神迹的“重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到骨子里的愉悦。
特别是当他看到卫宫切嗣那个男人,在抱住重生的老婆时,流露出的那种混着狂喜跟脆弱的真情流露时,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放声大笑。
多么美妙的戏剧!
多么动人的情感!
而把这一切彻底打碎的时候,又会开出多么绚烂的,绝望的花火?
他已经等不及了。
“绮礼。”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
远坂时臣端着一杯红酒,姿态优雅的从书房走出,脸上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微笑。
“berserker跟rider,也接连退场了。”
他轻轻晃着酒杯,猩红的酒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好看的弧线。
“看来,一切都在我的剧本里。最后的胜利,已经是我的了。”
他看向自己的徒弟,好似一切尽在掌握。
“愚蠢的骑士道,不过如此。绮礼,去准备最后的舞台吧。等saber和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caster组两败俱伤后,就是archer,登上王座的时候。”
“遵命,我的老师。”
言峰绮礼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但在远坂时臣看不到的角度,他共享视野的另一头,那座堆满了财宝的黄金宫殿里,至高的王,终于从他的王座上,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吉尔伽美什的脸上,再也没了之前的懒散跟无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着兴奋,残忍跟极致愉悦的,扭曲的笑容。
“篡夺规则,玩弄生命,甚至连本王宝库里的东西都能伸手。。。”
他猩红的蛇瞳里,闪着危险到极点的光芒。
“杂修。。。你,已经有资格,让本王亲手给你一个终结了!!!”
他本来的计划,是等所有杂种都滚蛋后,再去收拾saber和那个caster。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这个叫星罗的篡夺者,已经成功的勾起了他全部的兴趣!
他要亲手,把这个胆敢挑衅王之威严的杂种,连同他搞出来的这一切“奇迹”,都碾成粉末!
“绮礼,最后的舞台,已经不需要你来准备了。”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通过共享的视野,直接在言峰绮礼的脑子里响起来。
“因为,本王要亲自开宴!”
冬木市的夜空之上,一个巨大的,像黄金涟漪一样的传送门,猛的打开了!
那个传送门,不偏不倚,正好出现在星罗那座神殿工房的正上方!
一艘闪着黄金跟翡翠光辉,像太阳方舟一样华丽的飞船,缓缓的,从传送门里开了出来,君临在这片夜空之下!
【光辉之舟——维摩那】!
吉尔伽美什穿着他那身代表绝对战斗姿态的黄金铠甲,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高高在上的,站在船头。
他那充满了无尽威严跟压迫感的目光,像神明看凡人一样,俯瞰着下面那座灯火通明的院子,最后,锁定在了那个手持圣剑的小小身影上。
“saber。”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神谕,清楚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朵边。
“还有藏在后面的那个杂修。”
“本王的酒宴,已经开始了。”
“用你们的哀嚎跟鲜血,来取悦本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