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快进去吧,我和你爹都等你半天了!快进屋吃饭,今日读书可累了?”
“不曾。”
陆锦背上背的书箱被女人卸下,而这时,陆锦目光落在院中的水井中。
井中水影倒映出人像。
她抬手摸了摸脸,水影中的人像同样做摸脸的动作。
下巴处微微扎手的胡茬提醒着,她变成了一名少年。
“在这看什么呢?快洗手吃饭。”
“”
双手浸泡在冰凉的井水中,手指上的冻疮接触到凉水,手指关节处微微酸痛。
这幻境好真。
陆锦手心朝上,试图召唤出青莲地火。
尝试两次,放下了手,有些垂头丧气的跟着女人进屋。
刚迈入屋子,一股浓郁的药汤味扑面而来,陆锦忍不住噤起鼻子,视线在屋子内查看。
最后落在气味最浓郁的地方,那是屋子最里面,放着一张木床,木床上铺着洗的发旧的破褥子,褥子上半靠着墙的男人朝着陆锦伸了伸手。
陆锦定住的脚步不自觉的上前,蹲在男人的床前,男人的重量压在背上。
少年动作熟练的背着男人,将他稳稳的放在凳子上。
这并不是陆锦自愿,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对身体的操控。
但他的操控,也只到这里。
陆锦坐在男人身旁的凳子上,碗里顷刻间便堆满了青菜。
桌子上摆放着两盘绿的纯粹的青菜,还有一盆看不到几颗米粒的米汤。
察觉到两人在看自己,陆锦吞了吞口水,端着碗,一饮而尽。
“我吃好了,你们吃。”
“这么快就吃好了?”女人眼里闪过诧异,但并没有多说。
陆锦走出门,在周围闲逛。
总要知道这幻境想告诉她的是什么,才能知道如何出去。
而在陆锦不知道的城门处。
炎烬他们先后跑了进来。
“小师叔!等等我!”
炎烬眼睁睁看着陆锦迈入城中,连忙追上去。
还未追上,便被眼前涌上来的人叫住。
“往哪跑,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天净惹老娘生气!”
话音未落,树枝便落在了炎烬屁股上。
“嗷!好疼。”
“疼就对了,不疼不长教训!”
挺着肚子的女人,揪上炎烬的脖颈,扥着他走。
炎烬挣扎着,也看到了自己短粗的手指,这分明是孩子的手,上面还有玩泥巴的痕迹。
他怎么变成小孩了?
炎烬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开女人的手,只能任由女人将他拉走。
他抬头望向女子的脸,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他娘,怎么说他娘也是修仙界排名前几的美人,这女子呢。
不过是村姑打扮,面容虽娇小可人,但到底比不上他娘。
“你这孩子,看什么看,快去洗手!”
“你是我娘?”
女人没有说话,手中的树枝扬起,按住炎烬便抽了两下屁股。
“嗷嗷!娘,你就是我娘!”
“你这混球,不打你,你就整日犯浑!”
女人松开手,炎烬看着自己的短腿,也不敢跑了,更不敢乱说话,只能看女人想做什么。
这女人挺着肚子,看肚子隆起的形状,想必是个快要临产的妇人。
真不愧是村姑,就是将要临产,也能拎着他走那么远的路。
实在厉害!
不得不让他佩服,最重要的是,她手中的树枝分明是随意捡来到,但是在她手中,却好像是一个得心应手的武器。
每一下都疼死了。
多少年没有被打屁股了,炎烬坐在屋前的石凳上,抬手抹着眼泪。
小师叔!你们在哪里啊!
呜呜呜。
至于其他人,都以城中人的身份进入。
凡是接近南山之巅的人,都进入此城中。
是夜。
陆锦抬头望向天边,那是一轮泛着白光的月亮。
苍白、没有生机、暗淡、濒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月亮,陆锦会想到这样的描述。
“阿远,快进屋睡觉了!”
“来了。”
半日的时间接触,陆锦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个久久不得志的穷书生,家中有患病父亲,还有体弱的娘亲,家中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身上,所以他名唤思远,范思远。
她成了他,应当是为了完成他的愿望。
范思远的愿望并不难猜,他的书案下压着,抽出来一看。
“考取功名。”
四个大字,简洁明了。
难不成,她真的要好好读书,然后替这人考取功名?
目前看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了?若是进入此城,想必都会换了一个样貌。
就算几人面对面,想必也不会相识。
极大的概率,也是认不出对方。
想到这里,陆锦不禁低下头,垂头丧气的拿起书案上的书,准备秉烛夜读。
“儿啊,天气寒,灯暗费眼,早些休息。”
“知道了,娘!”
本就看不下去,陆锦吹灭了蜡烛,借着月光爬上床。
刚躺在床上,困倦便席卷上来。
等陆锦再次醒来,外面天已经大亮,陆锦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出房门。
书箱重新被背起,沉重的箱子压的陆锦有些喘不过气。
怀里被塞进一个滚烫的布袋子,陆锦接下,疑惑的看向女人。
“娘,这是什么?”
“白面馒头,今早娘去换的,就做了三个,你路上吃。”
昨日吃的不过是米汤,今日竟然拿出三个馒头来,还是白面的。
曾经是凡人的陆锦很清楚,这白面馒头有多不易。
“娘,你跟爹吃吧,我不饿。”
“你吃,你年纪小,又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每日读书都需要营养,我和你爹不用。”女人推搡着,推着陆锦走出院子。
“快去吧!娘等你回来!”
陆锦握着怀里热腾腾的馒头,脚步发沉的离开家。
心中发酸,陆锦清楚,这是身体原本的主人,范思远的心。
他的心在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