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办公室旁边就是会议室,簪书把厉衔青拉进去。
按了遥控,把所有百叶窗帘关上,确认门也锁好了,她转回身,把遥控器丢上会议桌。
“你买寰星干嘛?”
厉衔青随便挑了张皮革沙发椅,单手提起旋转向外,面对簪书舒服地坐下。
黑眸掠过来,似笑非笑的。
“你说呢?”
杂志报刊和深域的业务,好比暮气沉沉的老太太和移居火星的机器人,八竿子也打不着。
不管怎么说,厉衔青的决策做得也太草率了。
簪书不赞同地皱起了眉:“这几年,纸媒行业根本就不赚钱,只有新媒体板块还能勉强稳住不亏,你这时候入局,小心赔得裤衩都不剩……唔。”
簪书心急起来,嘴皮比大脑快,话脱出口才意识到不对。
想撤回已然来不及。
厉衔青笑了一声,眉尾微扬。
“程书书,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讨论,谁的身上没穿裤衩?”
“……”
她就说吧。
这死嘴。
瞧着白淅的小脸慢慢红温,厉衔青心情极好:“放心吧小老板,你大胆折腾,就算你把它玩倒闭了,也亏不掉我一个零头。”
本意也只想让她上班自由些,省得他一睁眼就找不到人,哪来这么多说教。
温存的翌日,谁想和她聊这些无聊的事。
簪书没注意到男人幽深的眸色,释然地耸耸肩:“也是,反正你财大气粗。”
一边说着,一边也想过去找张椅子坐下。
距离他尚有两步,簪书根本看不见他怎么出的手,她的手腕被人圈住。
紧接着稍微使力一扯。
她跟跄着被拽到了他的身前。
他不给她坐,双臂趁势环住她的腰,一双遒劲的腿也圈过来,环住她,把她禁锢在他长手长脚营造的空间里。
就象小孩子耍赖地抱着自己心爱的布娃娃,不撒手。
“你干嘛啦。”
“既然说到大和粗……”厉衔青仰头看簪书,镜片后双眸分外灼亮,“还会不会痛?”
昨晚他深时她会紧紧蹙着眉,后面大部分时间都在哭,他当时正在兴头上,没哄得太多,清醒后才有空反省是不是弄疼了她。
毕竟隔了两年。
她和初次没什么两样。
簪书脸颊的绯红以极快的速度向脖颈蔓延,眼睛左闪右闪,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过了大半晌,摇了摇头,象是忽然想要警剔什么,又点了点头。
自己都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终恼羞成怒地捶了厉衔青的肩膀一记,怒目瞪他。
“谁准你不戴了!”
关于这点,厉衔青自认为已经彻底地反省过了,不再费事重复反省。
目光沿着簪书落在肩上的拳头,慢条斯理地爬上她的脸,存心岔开话题。
“劲儿不小啊宝宝,什么时候体力这么好了,一夜没睡,还有力气打人。”
簪书瞧着一脸混不吝的他,无语极了:“你到底来干嘛的。”
厉衔青倒没忘记正事,松散地圈着她,下腭微抬。
也许是镜片的关系,簪书居高临下地看下去,产生了一种他眉目温柔的错觉。
“说吧,打算给我个什么名分?”
“……”
簪书的目光偏移开,没有焦点地落向他身后的实木会议桌。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她小渣女半点没错,一到关键时候就翻脸不认人。
厉衔青面色瞬时阴了几分,罕见的柔情大打折扣。
“拔叼无情啊程书书。”他有意惩罚地掐了她的腰一下,“睡了我就跑,几个意思?”
簪书的腰酸得厉害,他不给她坐就算了,还掐,漂亮的眉毛立刻就幽怨地蹙起。
“你到底想怎么样!”
濒临发火的语气。
把人惹毛了这事儿就真没得谈了。
厉衔青自找罪受,大掌罩住簪书的腰侧,控制着自认适宜的力度,讨好地帮她轻轻揉搓。
他的手很大,手指也长,因为爱打拳和捣鼓各种机械,不似寻常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指节处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抵上来硬硬的。
力道拿捏得好,正正巧巧揉在了簪书酸痛的地方,簪书紧蹙的眉心不知不觉地渐渐松开。
仔细观察着祖宗的脸色,到了这会儿,厉衔青终于敢提:“书书,当回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指掌掌控下的纤细腰肢蓦地一僵。
簪书垂目望着眼前的男人。
会议室没开灯,下午时分,落山的斜阳从百叶窗的缝隙中一行一行地透进来,今天气温高,日光也烈,把整间会议室都包裹在一团暖色的赤红里。
因此足够明亮。
足够让簪书看清,一向淡漠嘲弄的黑眸深处,此刻满满都是摒息期待的认真。
他仰望着她。
以无人见过的下位者姿态。
簪书双手搭在厉衔青的肩上,看进他的眼里,不闪躲他的凝视。
“你不是说过,再求复合,你就是我孙子么?”
“……”
厉衔青缓缓地舔了舔后槽牙,甩甩头,扯唇笑了下。
从来都巧舌如簧嘴巴喂毒的人,一时间被历史的回旋镖扎得无言以对。
足足过了十秒钟。
“奶奶。”
厉衔青能屈能伸,从善如流,把簪书的腰搂得更紧,下巴顶住柔软的腹部。
“奶奶,乖一点,别吊着我,好不好。”
这是什么诡异抽象的对话?
簪书脸色怪异,不想笑的,可是实在忍不住。
浅浅的笑意染上眉眼,她的双眼瞬间都泛着柔和的光,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厉衔青的衬衫后衣领。
“不要,我不要当你女朋友。”
“为什么?”
“会很麻烦。”簪书直言不讳地说。
不论她这边的程文斯还是他那边的宋智华,都很麻烦。
如果被他们知道她又和厉衔青走到了一起,免不了又是一堆鸡飞狗跳的破事。
“麻烦?”
厉衔青都快要被她的绝情气笑。
这个小渣女,明明有的时候很勇敢,连他都要叹服,可有的时候,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打退堂鼓。
说白了就是胆小不想面对。
属乌龟的。
不悦的目光紧紧咬着她:“行啊程书书,睡了我又不肯当我女朋友,想白嫖我啊?”
他说得象个惨遭客人揉躏完却得不到嫖资的服务业人员,配上这张很贵的脸,实在别扭得很,簪书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干嘛啦,不当你女朋友而已,又不是不能和你……”
男人想要的,不就那么一回事。
只要能做,不差一个名分。
光线为簪书的脸颊镀上一层薄红,厉衔青幽幽地看着她,很难赞同她的豪放豁达。
“宝贝,我和专门玩弄别人感情的你不一样,我纯情纯爱,遵纪守法,不喜欢无证驾驶。”
驾、驾驶……
“……”
他今天怎么这么难缠,好象一副她不给他名分他就要在她办公室门口上吊的赖皮模样,簪书没辄了。
“好吧,当你女朋友也不是不行。”
簪书说:“但是我们的关系,你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只要外人不知道,应该就没问题。
他们走得再近,旁人都只会认为她是他的妹妹。
厉衔青听明白了,更加牙痒痒:“你想我当你的地下情夫?”
“……嗯。”
“程书书,你好大的面子,我厉衔青是什么人?我给你当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夫?”
厉衔青一把火堵在心口,声音从牙关里挤出来,额头青筋浮闪。
“恩。”
簪书又应了声,不懂他突如其来的傲骨:“你两年前不是也当得很开心。”
之前他们在一起,同样也是瞒着众人。
“你以为我愿意吗?”
厉衔青觑着簪书,唇畔扯着冷笑,“那还不是因为你他妈的刚成年。”
两年前厉衔青就已经很无所谓,成年男女,你情我愿,谈个恋爱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但是簪书不肯公开,说若是传出去,别人知道她一成年他就……
那就等于变相坐实了以前对他的那些污蔑。
证明他的确是个觊觎妹妹的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