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旁的气息渐渐冷凝,簪书语无伦次:“不、不是,我们只是一起做课题找资料……”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被逼问到无路可退,簪书偷偷看了眼厉衔青。
他也在看她。
瞳色很深,瞧不出端倪,像对她和温黎的聊天感兴趣,又象一点儿都无所谓。
唇角的弧度自负且嘲讽,活似温黎问的废话。
他怎么就能这么笃定。
这不公平。
簪书心里的倔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转头对着温黎,答得毫不迟疑:“我喜欢斯文的,温柔的,脾气好的。”
杏眼划过一抹讶异,温黎也没想到簪书胆敢当着某男的面玩叛逆,当即就笑了。
“好呀,那姐姐给你找个。国籍肤色有无要求?黑的?白的?混血也行。”
“没,没要求……”
这也能定制,簪书万万想不到。
摸不清温黎想玩哪一出,但厉衔青想刀人的眼神,大山还是能读懂的。
袁兴的死活他可以不管,温黎不行。
得管。
于是抢在厉衔青发作的前一秒,大山走过来捞住温黎的骼膊。
“你跟我去见见人。”
温黎简直匪夷所思:“你有病吧,我为什么要跟你去见人?”
大山没说话,任由温黎不停地挣扎著,沉默却坚定地拽着她走了。
现场只剩下厉衔青和簪书。
簪书摸摸鼻子,也想溜。
没能如愿迈出半步,腰间一紧,厉衔青的手臂蛮横地勾住她的腰,把她圈了回来。
俊脸趁势俯低,高挺鼻梁快要碰到簪书的鼻尖。
“程书书,知不知羞?当着外人的面这么高调地对我示爱,不好吧?”
簪书:“?”
不是。
不是啊。
斯文的,温柔的,脾气好的。
请问哪个字哪个偏旁和大哥你沾边了?
簪书好气又好笑。
“你对自己的滤镜能不能少叠几层!”
厉衔青眉峰微抬,正要应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热络的“厉总”。
这回过来交谈的人是位工程师,明显和厉衔青交情不错。
聊了两分钟,又有两名面生的男人加进来。
他们谈的话题簪书一个字都听不懂,在厉衔青身旁陪站了一会儿,难免觉得无聊。
她一记眼神,厉衔青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弯腰,耳朵向她凑过去,配合她的身高。
簪书拿手掌虚虚挡了下,附在厉衔青耳边轻声道:“我没吃饱,我去吃东西啦。”
“好。”厉衔青准了,“去吧。”
簪书如释重负地转身就跑,厉衔青想起某事,眉心一皱,伸手握住簪书的手腕,把她拉回来。
“程书书,你离那个矿工女人远点,听见了没。”
宴会厅里的宾客见到簪书,都知道她是谁,或多或少都有结识的欲望。
簪书应付了两波,被打扰得东西反而没吃几口,有些烦了。
趁第三波人还没聚拢过来,从点心台端了块抹茶布丁,穿过铺着软实地毯的走廊,转移到外面的门廊底下。
微风吹来,花园里的郁金香和大花惠兰开得很好,慷慨地送着花香。
这儿的人少了不少。
但还是能听到有人说话。
“妈的!婊子配狗,他们两兄妹的肮脏事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女的都被玩松了吧,还以为自己是镶了金的宝贝呢……”
“我们家阿伟愿意认识她,那是给她面子……”
男人的语气恶毒怨恨,听上去莫名有些耳熟,象在十几二十分钟前才听到过。
簪书仰头看天,尝试匹对了一下。
答案呼之欲出。
是袁兴。
那他嘴里咬牙切齿骂骂咧咧的婊子和狗是谁,不言而喻。
借着一株木绣球树的遮挡,簪书往骂声传来的方向瞥了眼。
影影绰绰的树叶后,肥胖的身躯气得直发抖。
除了袁兴,他的面前还站了另一名男人。
“都叫你别惹他,触霉头了吧,你被他嘲讽一顿都还算好的。”
“那种人,狼子野心,没心肝的。”
“听说上次吴家公子不认得那个女孩,逼迫她陪了两杯酒,被姓厉的揍得进了医院,肋骨都断了几根……”
男人和袁兴多半是老熟识,一番话说得,听似在劝,实则在不露痕迹地拱火。
他说的事情簪书有印象。
三年前的一场聚会,江谦生日,叫了他们一群兄弟去ktv唱歌,簪书也在。
忘了因为什么事情,她和厉衔青闹别扭,中途跑出了包厢。
在过道里,被几个流里流气的公子哥儿截住。
不顾她的抵抗,硬要把她拉进他们的包厢,逼她喝酒,说不喝完不给走。
厉衔青踹门而进时,簪书已经被捏着脸灌了两杯,酒液顺着她的下巴和脖子狼借地流淌,润湿了领口,裙子也在挣扎中被扯得乱七八糟。
厉衔青的暴怒,可想而知。
那群小垃圾只断了肋骨,已属是江谦他们拼力拦住的最轻后果。
“这种暴力分子就应该烂在牢里,十几岁就能在非法武装集团里生存下来,他本质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爸妈都死了,他还活着,他怎么不一起死掉呢。都克死他爸妈了。”
“我要是他我肯定直接就死了痛快,他能活下来,还活得这么好,他肯定投敌了,认贼作父,他和那些犯罪团伙才是亲生的吧,哈哈……”
袁兴凭借精神胜利法,越说越解气,到后面发出过瘾的扭曲笑声。
台面上光鲜亮丽的富商,背地里如阴暗爬行的蛆。
蛆也有好朋友,附和着袁兴:“总之,你心知就行了,还是少点招惹他吧。”
“形势比人强,谁叫人家会投胎,有权有势呢,听说他手里还有人命,你就不怕……”
……
夜风把见不得光的对话送过来。
簪书舀了一块抹茶布丁,含进嘴里。
点心师的厨艺不太行,这块布丁不好吃,抹茶的味道涩涩的,泛着苦。
难吃,难顶。
忍不了一点。
簪书转身穿过走廊,重新回了宴会厅。
走到点心台旁,认真挑选起了饮料。
尤豫了两秒,从一排花花绿绿中端起了一杯果汁。
这杯东西她刚才看小黎姐喝过,小黎姐默不作声地靠着吧台品了挺久,应该好喝。
颜色也很好看。
簪书端着果汁,高跟鞋的方向调转,再一次经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门庭外面。
没有一丝尤豫,直接就绕过了枝繁叶茂的木绣球树。
出现在嚼舌根的两个男人面前。
“叔叔伯伯,你们好呀。”簪书甜甜地笑。
袁兴和另一个男的听到脚步声,已经警剔地停下了交谈。
此时看到簪书毫不迂回地突然出现,免不了还是被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十分难看。
然而簪书笑得这么甜,料想她没听见,便硬着头皮挤出笑容:“呃,二小姐……”
“二你麻痹!”
轻软的声线,骂起人来毫不含糊。
话音刚落,手里端着的果汁用力向上一泼,直直冲上袁兴的脸。
“嘴巴这么臭,晚餐吃的开塞露吧,怎么喷的全是粪,漱漱口吧你!”
“二、二小……”
旁边的男人见状一愣,正要开口。
果汁泼见了底,没事,簪书主打的就是一个雨露均沾,见者有份。
砰!
玻璃杯瞬间脱手,重重砸上男人的前胸,把男人未出口的话砸断在喉咙里。
“二什么二,谁能有你们二啊,脸上划拉了个口子不说人话臭烘烘学狗吠,实在没事干的话,去下水道看望看望你们的亲戚朋友?”
簪书胸口剧烈起伏,记不起自己已有多久没再试过这么生气。
这两坨烂人!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挖厉衔青的伤疤,评价厉衔青。
泼完扔完骂完,簪书仍不觉得解气,拎起裙摆,就想上前抬腿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