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绸缎一样地飘扬起来,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一头纱巾也遮掩不住,在门扉后泄出了踪迹。
他见过那人。
一脸慈悲的观音相,眯着眼笑时温和又圣洁。
看上去再让人如沐春风不过,独叫他觉得厌烦。
裴度的唇来到她的耳侧,“只许有我一个好朋友知不知道?”
都梁香这时看不见,被糊了满脸口水,手也动不了,脑袋往裴度脸上一扎,也不拘是撞到了哪里,张嘴就咬。
裴度脸上被咬出了血,也不在乎,还在她松了嘴要换一处下口的时候把嘴凑了上去。
都梁香咬到了一个软绵绵的、貌似有两瓣的东西,张嘴就吐了出去。
“你烦死了!”
裴度瞧见院门外那片衣角彻底消失了,松开了都梁香,一个力道狠辣的巴掌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既没有躲,也没有用灵气护体。
叫青葙发泄出来解解气也好,打过他了,可不许再跟他计较他方才放肆的事了。
他伸指在脸侧上轻触了一下,火辣辣的面上瞬间又叠了一层针扎似的痛楚。
使的力气还真不小。
他眼尖地看见青葙还默默地甩了甩手,似乎有些麻。
裴度捉过她的手来看,上面果然也红了一片。
“给自己也打痛了吧,你可真行。”
“我乐意!”
“我给你吹吹。”
“不需要!”
都梁香就要把手抽回来,挣扎了一下又没抢过裴度,下一瞬,手心里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濡湿感。
她僵了一瞬。
啊啊啊啊啊!
这狗东西,居然在舔她的手!
是了,上回大庭广众之下都能拿着她的手帕敷面……还有什么他干不出来的。
“你真是……”都梁香想骂他,一时间都想不出该骂什么词来。
乖戾不足以形容他行径的违反常理,邪僻不足以形容他做法的放诞悖乱。
“狗东西,滚啊!”
裴度忙点了张水符,浸湿了帕子,给她一根一根的擦着手指,“好了好了,我给你擦擦就是了,你别气了。”
他声音歉疚,诚心悔过似的,仗着青葙看不见,面上却笑起来。
浑身上下哪里都很舒坦。
哦,那倒也不尽然,只除了一处。
“还有脸上!”
裴度又浣洗了次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见她的脸生气地微鼓起来,忍不住手贱地上去戳了戳。
都梁香一偏头就给他咬了个狠的。
“我新长出来的手指!”裴度忙抽出来。
都梁香磨了磨牙,腮帮子咬得咯吱作响,恶声恶气道:“怪不得嫩嫩的,适合下酒吃!”
“好凶啊。”
不过凶一点也好,要是青葙脾气太软了,那还不得被他欺负死啊。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能像现在这样耐着性子伺候别人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虽然也是在给他自己的某些恶行善后而已。
他不太熟练地给她捋了捋被他弄乱的发丝,捏着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下,“好了。”
她这时生龙活虎的模样,和被常文牵动心神那些日子里的黯然神伤大相径庭,瞧着是开朗了些。
哦,不止,比和他初遇时那会儿还要活泼些呢。
就得是这样。
他总觉得,她就该是这样的。
虽然他不喜欢那个鸩玉,但他不得不承认,人家医术还真的挺好的,治郁证是有一手的。
裴度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朋友就好朋友吧,慢慢来,我可以等你的,等多久都可以。”
都梁香短促地笑了声,“你管方才那叫慢慢来?”
她不让裴度吻她是想让他们俩的关系冷却下来,就停在此处,不要再发展了。
结果他却把她舔了个遍,貌似很遵守她的规则似的没有亲她的嘴巴,但那不也是欲盖弥彰吗!
裴度也有自己的道理的,他道:“我总要饮鸩止渴一下吧,不然后面的日子我怎么熬啊?”
“不用熬,离我远一点就行了,反正你的手也治好了,也是时候离开神农谷了。”
“那可不行。”
“怎么不行?你已经没理由赖在神农谷了。”
裴度将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我若是走了,日后要是害上了相思病,白医师可会负责?”
都梁香在他胸口上狠狠抓了一把,“少给我在这儿得寸进尺的。”
他又抵了上来,心旌摇摇。
“得寸我认了,进尺可是真冤枉我了……”他压低了声音,语调暧昧,“不过青葙批评的是,我却有此意。”
还真没完了是吧。
“张嘴。”
“干嘛?”
“亲亲你呗,粘人精。”
“那感情好……”
都梁香往裴度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又在他下巴上一敲,让他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裴度惊疑不定。
都梁香哼了两声,“一些清心败火的丹药罢了。”
这丹药可贵着呢,因为是治郁证的药,用的人少,要找人专门炼制,一些副作用正好用来治治裴度。
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裴度现在可听不得“清心败火”这四个字,连忙抠起了自己的嗓子眼。
“青葙,你怎么能这样?”他又惊又怒。
“叫你老挑衅我。”都梁香在他脸上拍了拍,“没事儿不要得罪医师知不知道。”
裴度抠不出来,心生绝望,颤抖着唇问出了和上次一样的问题:“这能管多久?”
都梁香抱着双臂,咂摸了一下,叹了口气,“唉,这个确实还是能管挺久的。”
裴度恼羞成怒:“白青葙,你别以为你就赢了!”
她在他腰下胡乱摸索了一阵,像在找什么似的,什么也没找到。
又故作疑惑地摊了摊手。
然后鹦鹉学舌,晃着脑袋怪声怪气道:“白青葙,你别以为你就赢了。”
裴度简直要崩溃了,“啊啊啊啊啊白青葙!你就气死我吧!”
翌日,鸩玉又来了抱青居。
昨日他本来是要同白师妹探讨些医理的,只意外撞见了些不该他撞见的事,才推迟到今日。
敲了敲白师妹的卧房房门,久不见人来应门。
但屋子里明明是有人的。
鸩玉抬起手,指节微屈,在叩下去和转身离去间犹豫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