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卫瑛火冒三丈的目光,卫琛急道:“我没有,她陷害我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撒谎。”
卫瑛压下了眉,锐利的眼神转为冰冷,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卫琛只觉百口莫辩。
都梁香只默默擦着眼泪,在传音里极尽嚣张:“狼来了的故事你没听过?现在谁会信你?”
“她还给我传音呢,阿姐,不信你问她!”
卫琛怒不可遏,就要把都梁香揪出来。
都梁香又往卫瑛身后一躲,怯生生地道:“我劝他好好认个错,这事儿就揭过去了,毕竟若真因为我之故,叫他受了家法,子信姐姐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卫琛瞠目结舌。
阿姐是叫人拿了戒尺,但几时说过要动用家法了,她这红口白牙的,怎么竟会颠倒是非。
“我没错!”卫琛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她,“叫我给她认错,不如打死我呢。”
都梁香嘲弄一笑,偷偷传音:“哼,那你就等着被打死吧。”
她表面上却是叹息一声,勉强地笑了笑,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子信姐姐,那……这事儿就算了吧,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湘君小题大做了,若因我之故,伤了你姐弟二人情分,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卫瑛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揽过了她的背,对她口气和婉,安抚道:“湘君且放心,今日一事,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
她冷哼一声,转头眯了眯眼,平静的声线之下隐藏着些许危险的意味。
“此事我会禀明母亲,来人,将卫琛押去祠堂,听候发落。”
卫琛有苦难言,深知自己此刻怎么辩驳都是无用,被卫瑛的侍卫按住双肩,带离韫玉斋的时候还两眼冒火地剐了都梁香一眼。
“姓虞的,你别以为你就赢了,你给我等着!”
卫瑛大步上前来,扇了他一巴掌。
“……阿姐!”卫琛不可置信地看向卫瑛。
“带下去!”
卫瑛一脸的歉意,同都梁香好一番道歉。
人家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她自然要见好就收,轻轻揭过不提,只说起那《虞美人赋》的事情。
“子信姐姐可万不能再将那赋给他了,有外人点化我的造写之境,我可是膈应的很呢。”
说起这事,卫瑛更是满面羞惭,言及她也没想到卫琛会做出这种事,又说要将此赋也赠予都梁香,只不过被后者婉拒了。
问世时引动了异象的佳作大多是作赋之人的心爱之物,对其本人有着极重的意义,轻易不会割爱,都梁香自不好夺人所爱。
卫瑛遂连声保证这赋原稿她只会自己珍藏起来,再不会借任何人观览了,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子信姐姐渊清玉絜,你说的话,我自是信的。”
两人少叙片刻,都梁香便带着卫瑛的几幅手书告辞了。
卫琛趴在床榻上,臀上火辣辣地痛着。
他刚受了鞭笞之刑,周围负责照看他的侍者也都换成了阿姐的人,还收缴了他的须弥戒,连颗回春丹都不让他吃,成心要让他痛着。
好在他院中的掌事还有几分眼色,在他被押去祠堂的时候,就偷偷在灵犀玉上给表兄发去了求救的书信。
这会儿人应该是到了。
他听见有熟悉的脚步声接近内室,立时可怜兮兮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表兄,你可算来了。”
“都下去吧。”
王梁吩咐一众侍者道。
见侍者们皆默然不动,他扬了扬眉,忽地笑了下:“我说的话不好使了?”
虽有少君的命令在,可这位来头极大的表少爷也格外不好惹。
侍者们胆战心惊地互相对视了几眼,纠结了片刻,这才垂首鱼贯而出。
王梁抛给卫琛一颗回春丹,低沉而无奈地叹息一声,道:“怎么给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卫琛将那回春丹咬得咯吱作响。
“还不都怪那虞泽兰害我!”
之前不知她姓名,现在卫琛已是知道了。
他将先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来,字字切齿。
“不过就是抱了她一下,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竟要这般构陷我!害我受此家法,好小的心眼,好歹毒的心思!”
回春丹的药力还没有那般神速,卫琛猛一捶床,牵动臀上的伤口,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长嘶一声。
“她这人,是有些记仇。”
王梁回想起那日小腿上传来的尖锐痛感,蹙了蹙眉,唇角却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小弧度。
察觉到那点儿隐秘的悸动,他压下眉头,略显柔和的神色重新变得冷硬起来。
“表兄你也是的,既然你识得她,那日竟也不告诉我,害我平白出丑。”
王梁嗤笑一声,薄唇微动,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我没提醒你吗?”
卫琛这时回想那日的情景,终于明白了表兄当时那玩味的表情和突然骂他是为何,越是回想越是觉得自己简直蠢得可怕。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没脸见人,闷闷道:“那你又何妨说得再明白一些。”
“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能蠢到什么地步。”
“表兄——”卫琛软了声音,带着埋怨,“我都这样了,你说话就不能稍微委婉些嘛,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怀音了。”
王梁往唇边递茶碗的手一滞,突然就有点儿喝不下去了。
“少恶心我。”
“我不管,我定是要报复回去的,现在阿姐看我看得这么严,表兄你需得帮我。”
王梁斜倚坐在椅上,俯视着榻上的卫琛,英秀的眉宇间满是嘲色,狭长的凤眸里渗出些居高临下的怜悯。
“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被她摆了一道吗?”
“还不是她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好相貌,只消同阿姐哭一哭,阿姐的心就偏得没边儿了,她倒似成了阿姐的亲妹妹般,我反倒成了个外人了,她谎话连篇阿姐就信了,我百般辩解阿姐却是不听。”
卫琛倒豆子般地倒着苦水:“她又那般会撒娇撒痴……”
伏在阿姐肩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他当时就大感不妙,兴不起什么辩解的心思了,自知他要是仅用言语,就能胜过那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多同情五分的娇怜之态,那才是奇事一件呢。
若是换成有人对他这般,他断这官司,那人就是十分无理都要判她胜的。
何况今日这事,要是那虞泽兰不诬陷他,他也只占三分的理……
别说阿姐不是会徇私的人,就是阿姐有心徇私,那虞泽兰在阿姐面前哭啼一会儿后,就更只会徇她的私了……
“表兄,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恶,她表面上哭哭啼啼的,暗地里还一直传音挑衅激怒我呢!”
卫琛愤懑不平地拍着床榻。
“我……我定是要报复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