洧水河畔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隐约间,夹杂精神力波动!
晨曦刚破,水汽便从河面蒸腾而起,与岸边的芦苇荡,缠在一起,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白纱。
雾珠挂在芦苇叶上,沉甸甸的,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打湿了西凉士兵的皮靴。
徐荣的营寨,就扎在河畔高坡上,黑旗上的“徐”字,在雾中若隐若现,营地边缘的鹿角与壕沟,在迷蒙中透着几分肃杀。
“将军!您看!”
一名哨探浑身是雾水,跌跌撞撞地冲进中军大帐,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惊惶。
徐荣正按着腰间的环首刀,盯着案上的舆图。
图上洧水蜿蜒如带,颍川方向被红笔圈了个圈,那是甄家盘踞的地界,也是他此次暗中谋划的目标。
听闻哨探的话,他猛地抬头,剑眉拧成一团:“慌什么?黄巾来了不成?”
“不是黄巾军!是联军的船!”哨探指着营外,
“好多艘旗舰,大摇大摆地从咱营前过,朝着前线去了!”
徐荣心头一沉,大步踏出大帐。
雾风迎面吹来,带着河水的湿冷,他眯起眼望向洧水方向,
只见雾幕中隐约浮现出一排黑影,船帆上的“汉旗”,“袁”字旗,“孙”字旗,“刘字旗”虽然模糊,却看得真切。
那船身吃水极深,显然装满了粮草辎重,
船桨划水的“哗哗”声,穿透浓雾传到岸边,像一记记耳光,扇在西凉士兵的脸上。
营地里的西凉兵早就炸了锅。
“那不是联军的船吗?怎么敢从咱眼皮子底下过?”
“看那船沉的样子,里头全是粮草!这是要运去前线补给?”
“咱们等了这么久,不就是想在他们之前,截他们的粮草吗?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士兵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困惑与不甘。
他们跟着徐荣驻扎在此,早就得了将令,要趁着联军粮草不济、内部不和,入源头截粮。
可如今,联军的粮船大摇大摆地驶过,船上的士兵甚至探出头来,朝着岸边的西凉营寨指指点点,那姿态,嚣张得刺眼。
徐荣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
他猛地拔出环首刀,刀身映着雾中的微光,寒气逼人。
“好一个连环计!”他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是震怒,
“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故意放出消息说黄巾粮草不济,引咱在此设伏,实则是借着大雾掩护,光明正大地运粮!”
他死死的将密信内容压下!不敢透露一分。
他终于想明白了,之前联军内部传来的“缺粮”流言,不过是诱敌之计。
他们算准了自己,会盯着颍川,算准了自己会在此处埋伏,却没料到,联军早已整合完毕,
甚至能调动这么多旗舰押运粮草。
“被算计了……”
徐荣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本想借着截粮的机会,既能断联军后路,又能顺势拿下颍川甄家的产业,扩充实力。
可现在,粮草安然过境,他的算计彻底落了空,
别说取颍川,就连眼前这口气,他都咽不下去。
“将军,那甄家……还打吗?”
一名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道。
颍川甄家富可敌国,若能拿下,确实是块肥肉,
可如今联军粮草已送往前线,他们再去打甄家,无异于腹背受敌。
世家大族盘枝太大,
会逼迫联军,可能回师驰援,到时候他们便是瓮中之鳖。
徐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满是不甘,却也多了几分冷静。
“打?怎么打?”
他冷哼一声,将环首刀插回鞘中,“联军粮草已到,前线士气必然大振,咱们若此时去碰甄家,便是不识大局。”
他望着颍川的方向,雾幕中的那片天地,此刻像个遥不可及的幻梦,
“颍川……只能先放一放了。”
可他徐荣是什么人?
是西凉军中,以悍勇着称的大将,从少年时,便在战场上拼杀,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哼!真当我徐荣是泥捏的不成?”
他调动气血,气浪蜂蛹而来!
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营中待命的铁骑,声音陡然拔高,“儿郎们!联军欺人太甚,
虽不能截粮,却也不能让他们走得这般痛快!”
他抬手点了点身旁的亲卫:“点一千铁骑,随我去洧水渡口!
就算抢不到粮草,也要给他们添点堵,让他们知道,西凉的刀,不是吃素的!”
“喏!”
铁骑们调动深如海洋的气血,齐声应和,声音震散了身边的薄雾。
他们翻身上马,马蹄踏在泥泞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甲胄碰撞的“叮当”声,在雾中连成一片。
徐荣翻身上了自己的西凉大马,手中长枪一扬:“出发!”
一千铁骑如一道黑色洪流,朝着洧水下游的渡口,疾驰而去。
雾被马蹄踏碎,卷起漫天的泥雾与水雾,身后的营寨渐渐被雾幕吞没,只剩下洧水的水声,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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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处的雾更浓了。
河水在这里拐了个弯,形成一片开阔的水域,是粮船必经的咽喉之地。
徐荣率领铁骑,冲到岸边时,正看见联军的粮船刚驶过弯道,船尾还在雾中晃动。
他正要下令冲锋,却猛地勒住了马缰。
前方的渡口官道上,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高八尺有余,身披黑色战袍,外罩一件粗布麻衣,腰间系着草绳,还沾着露水。
手里握着一杆丈八长矛。
长矛的矛尖,在雾中闪着寒芒,矛杆上的红缨,湿漉漉地垂着,却丝毫不影响他挺拔的身姿。
他就那么孤身一人,站在路中央,像一尊不可撼动的山岳,明明只有一人一矛,却让人感觉仿佛面对千军万马。
气血激荡,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是谁?”
一名铁骑士兵忍不住问道。
徐荣眯起眼,死死盯着那人。
一股磅礴的气血,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冲破浓雾,直上云霄,竟将头顶的雾气,都冲开了一片空隙。
那气血如烈火烹油,如江海奔涌,带着一股无匹的悍勇之气,压得西凉铁骑的马蹄都有些发颤。
“燕人张飞!”
徐荣的声音沉得像铅,他怎么也没想到,联军竟然会派张飞在此阻拦。
张飞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
他的胡子如钢针般炸开,一双环眼在雾中瞪得滚圆,仿佛能喷出火来。
见徐荣的铁骑停下,他咧嘴一笑,声音如洪钟般响起,穿透浓雾:“徐荣小儿!某家在此等候多时了!”
徐荣的怒火烧得更旺。
他带着一千铁骑,竟被一个人拦在了路上?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张飞!你孤身一人,也敢拦我西凉铁骑?”
他扬声喝道,长枪直指张飞,
“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休怪我枪下无情!”
“无情?”
张飞大笑起来,笑声震得雾珠从芦苇上簌簌落下,
“某家一生,最不怕的就是‘无情’二字!
你们西凉兵想拦联军的粮船?先过了某这杆矛再说!”
他将丈八长矛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矛尖插入泥土半尺,气血激荡三千里。
“今日某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西凉铁骑们,被他的气势震慑,竟一时不敢上前。
他们看着张飞孤身矗立的身影,感受着那遮天蔽日的气血,只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一个武将,
而是一头下山的猛虎,一头随时会扑上来撕碎一切的凶兽。
徐荣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挥枪:“胡说八道!他就一个人,怕什么?冲上去!杀了他!”
一名一流气血的校尉应声而出,拍马挺枪朝着张飞冲去:“狂妄匹夫!看枪!”
张飞眼皮都没抬,待那校尉冲到近前,手中长矛突然一挑,如灵蛇出洞。
无尽气血,纠缠在矛尖。
“铛”的一声脆响,校尉的长枪,被挑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旁边的洧水中。
不等校尉反应过来,张飞的长矛,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矛尖的寒气,让他瞬间僵在马背上。
“就这点能耐,也敢来献丑?”
张飞冷哼一声,手臂一甩,那校尉连人带马,被掀翻在地,摔在泥泞里动弹不得。
这一手,彻底惊住了西凉铁骑。
徐荣脸色铁青,他知道张飞勇猛,却没想到竟勇猛到这般地步。
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退路
——若是被张飞一人吓退,他徐荣在西凉军中再也抬不起头。
“都给我上!他就算是铁打的,也架不住咱们人多!”
他嘶吼着调动气血,率先拍马冲了上去,长枪如一道黑色闪电,直刺张飞面门。
张飞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
他猛地拔出插入泥土的长矛,迎着徐荣的枪尖横扫而去。
“来得好!”
两杆枪在雾中碰撞,“锵”的一声巨响,气血染红了半边天。
徐荣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枪杆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他借着反震之力勒住马,心中惊骇不已——张飞的力气,竟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
身后的西凉铁骑见主将动手,也壮着胆子冲了上去。
一时间,马蹄声、呐喊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冲破了洧水河畔的浓雾。
可张飞一人一矛,却如中流砥柱般,站在路中央,丈八长矛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
时而横扫千军,气血如浪,滚滚杀伐!
时而直刺要害,如黑蛇吐信!每一次挥动,都能逼退数名铁骑。
一名士兵的马刀砍来,被他一矛挑飞;
另一名士兵从侧面突袭,被他用矛杆狠狠砸中马腿,连人带马摔在泥里。
雾中只见一道黑色身影辗转腾挪,红缨翻飞,西凉铁骑虽多,却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徐荣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头的怒火渐渐被寒意取代。
他知道,今日这张飞,是铁了心要拦着他们了。
以张飞的勇猛,再加上联军粮船已经走远,他们就算耗在这里,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反而会损兵折将。
“撤!”
徐荣咬着牙,吐出一个字。他实在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张飞的气血依旧磅礴,丝毫没有力竭的迹象,再打下去,他们这一千铁骑,恐怕要折在这里。
听到“撤”字,西凉铁骑如蒙大赦,纷纷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退去。
徐荣最后看了一眼张飞,见他依旧拄着长矛站在路中央,环眼瞪着他们,那眼神,轻蔑而霸道。
“张飞!今日之辱,我徐荣记下了!”他咬牙道,调转马头,带着残兵消失在浓雾中。
张飞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咧嘴一笑,将长矛往肩上一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