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乱世不由人啊!”
甄家主,想到简雍的话,心里苦啊!
豫州的朔风,卷着黄沙,掠过中原腹地的官道,三千西凉铁骑,踏地声如惊雷,
马蹄扬起的尘雾遮天蔽日,远远望去,宛如一条黑色巨龙,朝着颍川郡的方向疾驰。
徐荣身披玄甲,腰悬虎头刀,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冷峻的目光。扫过前方无垠的平原。
他手中紧攥着一卷泛黄的文书,那是贾诩亲笔所写,字里行间藏着对颍川世家的精准剖析,亦是董卓赋予他的秘密使命
——征集粮草、珠宝,为西凉军的霸业输血。
“将军,前方便是颍川地界了。”身旁的亲兵低声禀报,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颍川郡,豫州最富庶的沃土,自秦汉以来便是人烟稠密、文风鼎盛之地。
此刻虽已近黄昏,官道旁的田埂上仍有农夫忙碌的身影,
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隐约可见青砖黛瓦的宅院错落有致,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可这平静之下,却因西凉铁骑的到来,暗生汹涌。
徐荣勒住马缰,抬手展开贾诩的文书,目光在字间流转:“颍川大族,荀氏、陈氏、钟氏,根基深厚,人脉广布,需以礼相待,不可硬逼;
韩氏虽有威名,却人丁单薄,可稍作逼迫,取其半数粮草即可;
唯有甄家支脉……”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富甲一方,却无朝堂人脉,家中粮草堆积如山,更藏有不少珍宝,是块最好的肥羊。”
文书末尾,贾诩特意批注:“甄家支脉,财厚而势弱,威逼利诱皆可,
若敢反抗,可借‘通贼’之名,抄家夺产。”
徐荣将文书收起,沉声道:“传令下去,大军在颍川城外三十里扎营,不得惊扰百姓。
待我先派人探清韩家虚实,再行处置。”
大餐总是留在最后,徐荣决定,来个敲山震虎!
铁骑的蹄声渐歇,营寨迅速扎起,黑色的“董”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蛰伏的巨兽,盯着颍川城内的繁华。
此时的颍川城内,甄家宅院正沉浸在暮色中的静谧里。
噼里啪啦的雨声,和这种静完全不同!
这座占地百亩的府邸,朱漆大门上悬挂着鎏金匾额,门内五步一亭,十步一景,
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穿过栽满奇花异草的庭院,假山流水间,锦鲤在池中悠然游弋。
正厅内,甄逸身着锦缎长衫,端坐在紫檀木案前,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雨前龙井。
两侧的侍女垂手侍立,手中捧着鲜果与茶点,呼吸轻缓,生怕惊扰了主家。
厅外的露台上,几位姬妾正伴着丝竹之声轻歌曼舞,琵琶与古筝的旋律悠扬婉转,透过雕花的窗棂,飘进厅内。
“府主,今日的账目已核完,粮仓现存粮草八千石,库房内的珍宝又添了两件寻来的玉璧。”
管家甄忠躬身走进正厅,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语气恭敬。
甄逸放下茶盏,接过账册随意翻了翻,眉宇间却无半分喜色,反而凝着一层淡淡的忧虑:“最近听闻西凉军在兖州一带劫掠,怎么会突然朝着豫州来了?”
“府主放心,颍川有荀、陈等大族坐镇,西凉军未必敢胡来。”
甄忠低声安慰,可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管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府主!不好了!城外三十里,来了三千西凉铁骑,带头的是董卓麾下大将徐荣!”
“什么?!”
甄逸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脸上的从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惧。
他虽是甄家支脉,在颍川富甲一方,
可比起荀、陈等世家,终究少了朝堂上的人脉支撑,西凉军素来凶残,若是被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厅外的丝竹声戛然而止,
姬妾们惊慌失措地聚拢过来,侍女们也面露惶恐,整个甄府瞬间被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笼罩。
就在此时,简雍身着青布长衫,在仆人的引领下缓步走入。
他神色平静,与府内的慌乱格格不入,进门便拱手笑道:“甄府主,别来无恙?”
甄逸见是简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简先生,你可算来了!
真让你们算准了!西凉铁骑已至城外,
徐荣那厮素来狠辣,怕是要对我甄家下手啊!”
简雍扶着他坐下,示意侍女重新上茶,缓缓道:“府主的消息倒是灵通。
徐荣此来,奉了董卓之命,正是为了征集粮草与珍宝。
贾诩的文书里,早已将甄家列为‘最好的肥羊’,因其财厚而势弱,易取易控。”
军议司的刘军司,可是早就将情报系统铺开了,董卓的密信,早就在简雍手里了。
因此他才掷地有声!
“肥羊?”甄逸只觉得浑身发冷,瘫坐在椅上,声音发颤,
“那可如何是好?我甄家虽有粮草珍宝,却无兵无将,难不成真要任人宰割?”
“府主莫慌。”
简雍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语气笃定,“我家主公刘备,素有仁德之心,不忍见颍川世家遭西凉军蹂躏。
此前与府主商议的事——支援我军粮草,换取长社珍宝,如今看来,更是解甄家之困的唯一办法。”
甄忠在一旁急道:“可那是通敌之罪啊!
若是被徐荣知晓,岂不是更要落人口实?”
简雍放下茶盏,目光扫过厅内惊慌的众人,朗声道:“眼下西凉军才是最大的祸患!
徐荣要的是粮草珍宝,只要府主将部分粮草交给我军,
我便有办法让刘备将军出面,以‘抗贼’之名,将这批粮草化为‘军需’。
届时徐荣即便知晓,也只能忌惮我主的势力,不敢轻易动甄家。”
他凑近甄逸,压低声音:“何况,贾诩的文书里写得明白,甄家无人脉,即便被劫掠,也无人敢为你们出头。
可若是与我军合作,刘备将军便会成为甄家的靠山,徐荣再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甄逸手指紧紧攥着椅柄,指节发白。
他看向窗外,庭院中的牡丹在暮色中微微摇曳,往日里赏心悦目的景致,此刻却透着几分萧瑟。
他想起府中堆积如山的粮草,想起库房里那些温润的玉璧、璀璨的珠宝,
想起家人平日里锦衣玉食的生活
——清晨有侍女端来温热的银耳羹,午后在书房品鉴古画,
晚间与姬妾们对月饮酒,这般优渥的日子,若是被西凉军打破,便会化为泡影。
“简先生,你所言当真?”甄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多了几分决断,“只要我支援粮草,刘备将军真能护住甄家?”
“自然。”简雍斩钉截铁,
“我家主公,已命张飞将军率一千精兵,潜伏在颍川城外的洧水河畔。
只要府主按照计划,明日将五千石粮草运至渡口,我军便会立刻接应。
届时徐荣若敢来犯,张飞将军的兵马便会杀出,与他周旋。”
他顿了顿,又道:“府主试想,徐荣此来是秘密征集物资,若是与刘备军正面冲突,
必然会惊动颍川其他世家。
荀氏、陈氏素来不满董卓专权,若得知此事,定会暗中相助。
到那时,徐荣腹背受敌,只能灰溜溜地离开颍川。”
甄忠在一旁插话:“府主,简先生说得有道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甄家有的是粮草,损失五千石,不过是九牛一毛,若能换来平安,便是值得。”
甄逸望着厅外渐渐沉下的夜色,
远处的天际线已被染成墨色,唯有几颗疏星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宛如颍川此刻的局势,晦暗不明。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沉声道:“好!就按简先生说的办!”
“府主英明。”简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起身拱手,
“明日清晨,我在洧水渡口等候。府主只需派心腹押送粮草,切记不可声张,以免走漏风声。”
甄逸点了点头,转身对甄忠道:“即刻去库房清点粮草,
再加两万石上等粮食,再安排二十名精锐管事,明日凌晨出发,务必隐秘行事。”
“是,府主。”甄忠躬身应道,快步离去。
简雍又叮嘱了几句交接的细节,便借着夜色,悄然离开了甄府。
庭院中的丝竹声早已停歇,侍女们噤若寒蝉地收拾着杯盘,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甄逸独自站在正厅内,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
烛影摇曳间,他仿佛看到了西凉铁骑的刀光剑影,又仿佛看到了洧水河畔的粮草交接,心中五味杂陈。
与此同时,颍川城外的西凉军营中,徐荣正与贾诩派来的使者密谈。
“将军,贾诩先生有令,洛阳事情紧急,甄家之事,明日便可动手。”
使者低声道,
“那甄逸胆小怕事,家中虽有粮草珍宝,却无反抗之力,
只需派五百铁骑围住甄府,不愁他不乖乖交出东西。”
徐荣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好。
明日清晨,兵发甄家!我倒要看看,这颍川最肥的羊,能给董公献上多少宝贝。”
夜色渐深,颍川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唯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夹杂着远处军营的刁斗声,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甄府的粮仓内,奴仆们正连夜打包粮草;
西凉军营中,士兵们磨利刀枪,整装待发;
洧水河畔,简雍安排的人手已悄然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