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
苏城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每一次眨眼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的钝痛
混沌中勉强掀开一条眼缝，视线里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暗
脑袋像是被重锤反复碾过，混沌得找不到一丝完整的思绪，过往的记忆碎成了飘散的雾，抓不住半分真切
他想抬手揉揉发胀的额角，刚一动，手腕处便传来刺骨的凉意，紧接着是“哗啦——”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锁链摩擦着粗糙的皮肤，带来细碎的刺痛
苏城浑身一僵，残存的睡意瞬间消散大半
他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撑着冰冷的水泥地，指尖触到地面凹凸不平的纹路，掌心泛起一阵寒意
视线往下移，那截冰凉的金属链正牢牢锁在他的右手腕上，链条磨得发亮，尾端固定在墙角的铁环里，长度刚够他在狭小的空间里挪动
他颤抖着伸出左手，指尖抚过锁链的纹路
一股恐慌像藤蔓般顺着脊椎往上爬，攥得他心脏发紧
他不敢再乱动，顺着锁链的牵引，一点点爬到墙角，后背抵住冰冷坚硬的墙壁，才勉强找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膝盖蜷缩起来抵在胸口，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锁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发生什么了）
他用力咬着下唇，试图用疼痛唤醒记忆，可脑海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只有零碎的光影在胡乱闪烁
（我是谁）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却又觉得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
（我在哪……）
脑袋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他把头埋在膝盖间，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冰冷的墙壁贴着脸颊，却驱不散心底蔓延的恐惧与茫然
那锁链的冰凉顺着皮肤渗入骨髓，与心底的寒意交织在一起，让他忍不住发抖
地下室的空气本就凝滞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脚步声从阶梯下方传来时，格外清晰——先是鞋底碾过潮湿石板的沉闷声响，再是衣料摩擦的窸窣，一步步逼近，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
苏城的脊背瞬间绷紧，像是受惊的幼兽本能地警惕着未知的动静
他趴在铁架床上，额角的纱布还透着淡淡的药味，手腕上的锁链垂在床沿，随着他细微的颤抖轻轻晃动，发出“哗啦”一声细碎的响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穿过牢房般粗重的铁栏杆，撞进一片耀眼的金
来人戴着一顶高顶礼帽，帽檐微微倾斜，遮住了部分眉眼，却挡不住那束如鎏金般灿烂的金发，顺着肩头垂落，在地下室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再往上看，是一双澄澈如冰海的蓝眼，此刻正弯成温柔的弧度，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可那笑意却像蒙着一层薄纱，深不见底
“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像是浸过温水，轻柔得能抚平人心头的褶皱，可苏城听到的瞬间，太阳穴却像是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痛感骤然炸开
他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身子，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床板，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粗布床单，指节泛白
陌生的面孔，熟悉的气息，还有那声音里藏着的、让他心悸的偏执感，像碎片般在脑海里胡乱冲撞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难以抑制的颤抖
“你……你是什么？”
“什么”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娜维娅脸上的笑意明显僵了一下
她那双蓝眼微微睁大，像是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了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缓缓蹲下身子，裙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埃，随后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穿过铁栏杆伸了进来，掌心向上，带着微凉的温度，像是在引诱
“我是娜维娅。”
她重复着，声音比刚才更柔，带着耐心的哄劝，指尖轻轻朝着他的方向探了探，却没有触碰
“娜……娜维娅……”
苏城跟着缓缓念出这个名字，舌尖滚过这三个字的瞬间，一股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有像是与生俱来的依赖，也有深入骨髓的痛苦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缠住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脑袋里的痛感愈发剧烈，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眼前开始阵阵发黑，那些零碎的、混乱的感觉在脑海里翻江倒海，却始终拼凑不成完整的记忆
他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死死捂住脑袋，指节用力到泛白，额头的伤口被牵扯得隐隐作痛，纱布下似乎又渗出了温热的液体
“唔……”
闷哼声从喉咙里溢出，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在承受某种极致的折磨
视线变得模糊，只能看到娜维娅那双蓝眼，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她的手还停留在栏杆之间，指尖微微蜷缩，像是在压抑着触碰他的渴望
头痛如潮水般慢慢退去，只留下太阳穴隐隐的酸胀，苏城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他趴在粗糙的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撑着地面，一点点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未散的水雾，迷茫得像刚出生的婴孩，视线聚焦在栏杆外的娜维娅身上，带着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困惑
他张了张嘴，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清晰了些许，一字一顿地慢慢问道
“娜维娅……是什么？”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防备，只有对这个反复被提及的名字最本能的疑惑
仿佛“娜维娅”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音节
娜维娅看着他这副全然懵懂的模样，眼底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轻笑
“娜维娅就是我呀。”
她柔声解释，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叫娜维娅，是会一直陪着你的人。”
她顿了顿，眼神愈发柔和，带着刻意为之的引诱，声音放得更低，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要不……你过来，我们慢慢聊？我告诉你更多事情，好不好？”